宁晚吟小声道:“之前公子见我喜爱雕塑,便亲手为我雕了一个我模样的木雕,他说让我务必贴身带着,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竟然还藏着这般秘密。”
闻言,宁砚晞确实想起来了,之前在前线对战犀国大军的时候,陈离时常独坐一隅在雕着什么东西,那时她只当是前辈闲暇时的消遣,结果却是如此。
宁砚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前辈对姐姐当真是用心良苦。”
宁晚吟迎上宁砚晞的眼眸,她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莫名的心虚。
而这时,神女法相正与那名灰袍老者陷入缠斗。
灰袍老者使尽浑身解数,然而,那尊朦胧的法相如同月下幻影,缥缈难测,她玉指轻点,便有清冷月辉化作冻结空间的锁链,素手轻挥,便有无形寒潮湮灭袭来的法术洪流。
其运用的力量玄奥莫测,远超灰袍老者的认知,所以一直被压在下风,处处受制。
“木雕只是容器,里面蕴藏的力量才是重点,那份力量绝对不属于此世,难道是那女子在仙殿获得的机缘?”
灰袍老者心思电转,眼见久战不下,果断萌生退意,仙殿机缘无数,没必要在此死耗。
他虚晃一招,周身爆开一团遮蔽视线的乌光,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遁影,融入夜色,朝着城池深处急掠而去。
神女法相并未追击,只是静静悬浮,周身月华流转,淡漠地注视着对方消失的方向。
随着灰袍老者的遁走,神女法相周身流淌的月华缓缓收敛,那神圣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朦胧的光影逐渐缩小,最终重新化作那尊栩栩如生的木雕,轻巧地落回宁晚吟怀中,触手微温。
令人惊异的是,刚才那场八境级别的激烈交锋,狂暴的灵力冲击足以摧毁山岳,但这座城池却并未受到什么损失。
“嘶,一个二境修士,竟有如此底牌?那木雕莫非就是此地最大的机缘?”
“八境都被逼退了,估计我们也是没戏了。”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们修为低微,就算有此宝物,又能守得住几时?若是引来九境……”
“怪了,机缘都被取走了,这鬼地方怎么还不消失?”
周围的修士们窃窃私语,贪婪、忌惮、疑惑,他们没有任何情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头绪。
宁砚晞和宁晚吟依旧保持警惕,灰袍老者虽退,但危机并未解除,谁知道暗处是否还蛰伏着高阶修士。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
嗤啦——
城池上方的夜空,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一股伟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一道身影,悠然自那道空间裂缝中飘然而出,悬停于城池上空。
他身着暗金龙纹锦袍,面容儒雅温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城池景象,仿佛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卷,并且自言自语,“哦?这便是结界内的空间么?法则自成一体,确实有意思。”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潭,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死寂。
徒手撕裂空间?这是何等通天手段?!
短暂的的沉默后,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响起:“那……那是江禇河前辈!”
“江禇河?!火龙前辈?”
“这可是九境强者!”
“他竟然也进来了?!”
惊呼声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焚天域三位至高无上的九境之一,江禇河,没有人会不认识。
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压力瞬间笼罩了整座城池,即使江禇河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仅仅是“九境”这个名号本身,就足以让所有修士心神剧震。
宁砚晞和宁晚吟同样如此,即便对方只是随意地悬停在那里,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们的心头。
而在陈离身边时,虽然知道陈离格外强大,却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江禇河目光流转,最终随意地落在一名离他较近的七境修士身上,脸上笑容和煦:“这位小友,可否劳烦告知,你进入此地后所见所闻?越详细越好。”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如同一位平易近人的长者。
那七境修士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传闻江禇河性格温和,不嗜杀,甚至对凡夫俗子也能以礼相待。
但此刻,这位七境修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传闻有多么可笑,眼前这位,可是为了自身道途,能毫不犹豫牺牲掉一个有望一统焚天域的强势王朝,从而间接导致生灵涂炭的狠人!
其手段之酷烈,心性之果决,在焚天域九境中当属首位!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和夸大,将自己进入这地方后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江禇河耐心听完,脸上笑容不变,赞许地点点头:“有劳小友了,为表谢意,此物便赠予你吧。”
他袖袍轻拂,一道赤红色的流光飞射而出,稳稳地悬停在那七境修士面前,竟是一柄通体赤红,剑身隐有龙纹游走的灵剑,品阶极高。
那七境修士看着眼前这柄价值连城的灵剑,却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上毫无喜色,只有更深的恐惧。
最终,在江禇河温和目光的注视下,他只能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剑收入储物戒中,仿佛接过了一道催命符。
做完这一切,江禇河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下方如临大敌的宁砚晞和宁晚吟。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宁晚吟死死护在胸前的木雕上,“听这位小友所言,是你们获得了此处的机缘?”
宁晚吟双手死死攥紧木雕,指节发白,随时准备再次唤醒法相。
宁砚晞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将姐姐隐隐护在身后,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不卑不亢:“火龙前辈,此木雕乃是我等进入仙殿前便随身携带之物,并非得自此地机缘,前辈明鉴。”
江禇河闻言,笑容更深了几分,缓缓颔首:“嗯,你没有说谎。”
但很快,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么,本座可否知晓,这枚颇为奇特的木雕,是何人所赠?”
宁砚晞陷入了沉默。
江禇河依旧笑眯眯道:“不必紧张,本座只是对寄宿于此木雕中的力量颇感兴趣,不知两位小友,是否愿意割爱?本座愿以重宝相换,条件,随你们开。”
宁晚吟娇躯猛地一颤,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但下一刻,一股更强烈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公子所赠之物!
她抬起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宁砚晞更是斩钉截铁地开口,“抱歉,此物对我们意义非凡,恕难从命。”
姐妹二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都在不言中。
周围的修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竟敢拒绝一位九境,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哦?”江禇河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中的玩味之色却浓了几分,慢悠悠地问道:“如此有底气,莫非赠予你们这木雕之人,也是一位九境同道?”
宁砚晞心知此刻退缩只会更糟,沉声道:“不错。”
“原来如此。”江禇河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然而,他接下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九幽寒风。
“可是,只要那位同道此刻不在此处,又能奈我何呢?”
宁砚晞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