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近乎透明的虚影,也就是幽魂,如同最忠诚的暗夜猎犬,无声地掠过山岩树影。每一次短暂的停滞,都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或一道被无形之力拧断脖颈的脆响。山贼布置的暗桩明哨,在这非人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峰顶,一圈由粗粝岩石垒砌、约两人高的简陋寨墙环绕。墙上插着的松油火把噼啪作响,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几十个懒散巡逻的身影。刀剑碰撞声、粗俗的调笑、呵欠连天,勾勒出这座名为“黑风寨”的贼窝日常。寨中两千余众,三位筑基初期的“当家”,十来个炼气后期的小头目,数十炼气中前期,余者皆是粗通拳脚的凡人恶徒。
寨墙的阴影里无声无息。
蓦地,两百双幽蓝色的魂火,在火把光芒的边缘无声燃起。
白骨阴兵,手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骨刃、骨弓,如同从地狱岩层中爬出的死寂军团,整齐地拉开了弓弦。没有号令,只有弓弦绷紧的细微嗡鸣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潮音。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骨箭如同骤雨,精准地覆盖了寨墙上每一个火光摇曳的区域。
“呃啊——!”
“我的眼睛!”
“敌袭!敌——!”
惨嚎、惊叫、警锣的声音到处都是。
血花在火光下迸溅,人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混乱刚刚掀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骤然降临寨墙西侧。
“幽冥秘法·九幽焚天炎!”
苏璃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她纤手虚按,一枚由极致压缩的幽冥鬼火凝聚而成的深青色火球,无声无息地印在厚重的石墙上。
坚硬的岩石在接触鬼火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油脂,迅速软化、溶解、气化,连同墙上残存的十几个山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青黑色的火焰中化为袅袅青烟,连同那一段数丈长的寨墙,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流淌着暗红岩浆、深不见底的恐怖豁口。
“吼——!”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震天的、非人的灵魂咆哮从豁口外传来。
一千七百具白骨阴兵,如决堤的死亡洪流,瞬间涌入黑风寨。它们按照森严的军阵推进:前排是高举着巨大骨盾、手持骨刀的刀盾阴兵,其后是密集如林的骨矛方阵,最后方则是再次张弓搭箭的骨弓阴兵。沉默,整齐,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死寂威压。
被爆炸和警报惊醒的山贼们衣衫不整地从木屋石洞中冲出,迎接他们的,是第二轮从天而降的骨箭之雨。噗噗的入肉声不绝于耳,瞬间又倒下一片。而当他们借着火光看清那白森森的骨海和幽蓝魂火时,恐惧彻底压垮了理智。
“鬼!是阴兵借道!”
“白骨成精了!快跑啊!”
大当家“血手人屠”黎刚,一个满脸横肉、筑基三层的体修,此刻脸色也白得吓人。他死死盯着那在军阵后方、一身素黑劲装、周身缭绕着淡淡幽冥之气的少女身影,嘶声道:“是她!酒州城传的那个幽冥魔女!操控阴兵军阵的怪物!妈的,情报竟是真的!”他之前只当是夸大其词的谣言,低级阴魂无智是常识,何曾见过如此森严恐怖的军阵?
“大哥!怎么办?!”二当家“鬼见愁”吴用和三当家“毒秀才”文松狼狈地冲到厉刚身边,脸上同样毫无血色。
黎刚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指向军阵后方的苏璃:“还能怎么办?擒贼先擒王!聚起所有炼气中期以上的兄弟,跟着老子冲!宰了那妖女,这些骨头架子自会散掉!这是唯一的生路!”他抽出背后沉重的鬼头巨刀,炼体功法疯狂运转,肌肉贲张,体表泛起一层土黄色的护体罡气。
“好!”吴用和文松一咬牙,也各自催动法器。很快,七八十个炼气中后期的山贼精锐被强行聚拢,在黎刚的咆哮声中,如同困兽般,硬着头皮朝着苏璃的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
黎刚为刀尖,吴魁、文松护持两翼,亡命突进。
“勇气可嘉,可惜……”苏璃眸中幽光一闪,“幽冥之域·天人五衰降临!”
她素手连挥,五道玄奥的黑色符文瞬间打入冲锋的山贼精锐群中。
迟滞符——冲锋者的脚步陡然沉重如陷泥沼。
恶咒符——体表护体灵光黯淡,法器灵性蒙尘。
蚀骨符——筋骨酸软,力量飞速流逝。
灾厄符——霉运缠身,脚下打滑,招式落空。
丧志符——心中绝望滋生,战意如雪崩般瓦解。
同时,五道增益玄光落在白骨军阵之上。
疾风符——骨兵动作骤然快逾鬼魅。
嗜血符——骨兵眼中魂火暴涨,攻击附带上吞噬生魂的吸力。
玄甲符——骨盾、骨甲表面覆盖上一层流转的幽冥纹路,防御大增。
石肤符——白骨表面凝结出堪比精铁的黑色石质层。
通冥符——一丝来自幽冥的祝福之力,让骨兵的攻击轨迹更加刁钻致命。
此消彼长,天壤之别。
冲锋的山贼精锐们骇然发现,自己仿佛退化成了凡人,力量、速度、反应都暴跌。原本炼气六层的修士,此刻感觉连炼气三层的实力都发挥不出。那些普通的炼气中期山贼,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
“噗嗤!咔嚓!”
白骨阴兵的长矛轻易贯穿了失去大半防护力的山贼身体,骨刀轻易斩断格挡的兵器。军阵如同绞肉机,瞬间将冲锋的势头遏制,并吞噬了外围的二十多人。
“顶住!顶住!妖女就在前面!”黎刚目眦欲裂,鬼头刀狂舞,土黄色刀罡爆发,硬生生劈碎七八具刀盾阴兵,又荡开刺来的骨矛。吴用和文松也拼命催动法器,在军阵中艰难地撕开一条血路。
竟真的被他们三人带着残余的三十多人,突入军阵核心,距离苏璃不过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