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宿醉一般。
忻听海已经从睡眠中醒来。
只不过，疲惫的身躯和懒惰的大脑一直抗拒自己睁开眼。
他非常清楚。
只要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就来了。
“嗯……”
当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就已经从深沉的黑暗中升起来了。
熟悉的感觉。
像这样的挣扎，从六年前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每一天上演。
但是。
今天有点不同。
不是自己抵抗着睡意挣扎起来。
像是被温柔的小手牵着、引导自己走过重重深渊，跨过奈何桥，才终于让意识回归大脑。
“哥哥，起床了哦”
睁开眼。
听海看见折月可爱的脸蛋。
这一定是做梦。
被美少女温柔叫醒什么的，只存在于作品中。
他闭上眼睛。
得赶紧让自己醒来不可。
“真是的，哥哥你昨晚熬夜了吧？明明说过要早点睡觉的”
“啊咧，折月……？”
再次听到耳旁的声音，
听海才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看见妹妹有些不高兴地叉着腰。
“终于醒了？”
“抱歉，起晚了，闹钟不知为什么没响”
听海看了眼窗外。
透光的窗帘告诉他自己睡了个懒觉。
“是我早上我起来帮你把闹钟关了”
“哦”
怪不得。
他就说闹钟为啥没响。
还以为自己睡的深沉连时钟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对不起哥哥，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就自作主张的进来关掉了闹钟。责备待会儿再说，赶快起来吃早餐吧”
折月微笑了声。
转身离开房间。
说起来，妹妹今天穿了昨天买的围裙，还蛮适合的。
睡意已然全无。
听海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来到厨房，发现桌上放着昨晚剩下的汤，此刻正冒着热气，还有吐司面包。
“你出门了吗？”
看着桌上的袋子。
里面有一些调料品和早餐的原材料，以及一个吹风机。
“就在楼下的便利店”
折月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要加酱吗？”
“加点吧”
妹妹帮他的吐司涂好蓝莓酱。
随后递过来。
听海很少吃西式早餐。
倒不如说他很少吃早餐。
别看他每天早上会设置闹钟，可大多都是为了起来工作，像这样早上有人叫自己起来吃早餐已经太久没体验过了。
“怎么样？”
折月迫不及待地追问。
“很好吃哦。不过，你的烤箱哪里来的啊？”
听海可没有购买烤箱。
看款式也不像是新的。
难道是折月从家里带来的？
应该不能吧。
听说过有人带玩具、有人带碗筷，可没听说过有人会带烤箱的啊。
“今早遇到了房东，她家购买了新的烤箱，就把这个准备回收的烤箱拿给我了。”
“这样啊”
听海喝了口汤。
毕竟妹妹长得很可爱。
人又有礼貌，很容易就收获好感度。
不过，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获得一个烤箱，这让听海有些羡慕美少女了。
折月对此不以为意。
小口吃着抹了草莓酱的吐司面包。
轻轻咬下，烤好的吐司发出清脆的声响。
受到挤压的草莓酱，有一部分跑到了脸上，她本人似乎没有发现。
“折月”
听海一边叫着，一边探出身体抹去妹妹嘴角的草莓酱。
“唔……”
折月害羞地低下头。
“啊，哥哥，你自己嘲笑我就算了，结果你不也吃到脸上了吗！”
倏然间，
少女发现听海嘴角的酱。
妹妹靠了过来抹去了脸颊上的果酱。
——这下就扯平啦。
妹妹笑着说道。
相比于昨天，今天的折月更加开朗，笑容更加自然。
已经看不见拘谨的样子。
这让听海打从心底的开心。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只能维持一年多，内心就升起一片阴郁。
听海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但也绝非讨厌两个人生活。
昨天久违的体验一次后，才意识到人是无法成为真正的独狼，终究还是要融入族群当中。
尤其是融入进去后，
再想出来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哥哥？”
看见他突然的沉默。
折月疑惑地声音穿过耳膜。
“请再来一片”
就算要分别，那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
听海决定不再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好好享受当下才是首要任务，至少由折月亲手做成的早餐还是好吃的。
……
五月的天气多变。
昨天还是三十度的高温，今天却是阴沉沉的一片，连同着天空一片漆黑。
流动的云彩在空中快速飘动着。
已经有小雨点自天上降下来，落在挡风玻璃上。
现在是大早上。
教学楼亮着清一色的白灯。
隐约可以听见从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想到过去被老师要求背诵的长篇文言文，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
下车后。
听海撑起了伞。
现在只是在下着小雨点，其实不撑伞也没问题。
不过。
为了以防中途下起大暴雨，撑伞也没有坏处。
与妹妹并肩走在一块。
感受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折月，会紧张吗？”
进入教学楼，听海询问着妹妹的感受。
突然间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看着全是生人的同学，有点担心妹妹是否能够适应。
“不要紧的哥哥，刚上高中时的自我介绍，我可是用唱腔进行的。”
忻折月从容地拍着胸脯。
一脸自信的模样，就像是即将加入战场的将士。
听海试图想象了一下。
瞬间感到妹妹的强大。
至少换成他，是绝对做不出用唱的方式自我介绍，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嘛，虽然有一大半是以前初中的同学就是了……”
紧接着，
折月又补充了一句。
即便如此，这依旧很勇敢。
就算是熟人，在公共场合下如此浮夸的介绍，不得不产生敬佩之情。
“要进去咯？”
来到三楼的教师办公室门前。
他和妹妹打了声招呼，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
自打忻折月决定转校开始。
他们的妈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相关的流程也都和学校的领导通过远程会议解决。
剩下的只需要找个监护人前来签几个字，填写一下紧急联系方式就行。
“——”
解决的比想象中要快。
都还没想好怎么告别，就踏上了前往新班级的路上。
原本他该回去的。
不过少女希望听海陪她再走一程。
果然还是会紧张的吧。
看着拘谨的妹妹，想到刚来时的模样。
就算能用言语掩盖内心的慌张，身体僵硬的动作还是会揭露出内心的不安。
为了不让他担心从而撒了个小小的谎言。
学习环境对于学生的影响很大。
就算是个三好学生，突然间将一个人带到陌生的环境也是很难融入进去。
那种排异感会一直挤压着内心，认为自己不该呆在这里。
刚来到江南市时，听海才十三岁。
看着陌生的城市，车水马龙的景色，当时就已经打起了回家的退堂鼓，是内心与父亲的积怨让他坚持下来的。
折月呢？
就算妹妹心中有什么让她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可让她一个人抗下所有听海也是于心不忍。
当时他很希望身旁有什么人能够帮助自己。
可来往的人，
没有一个为他驻足。
但这次不同，
听海就待在妹妹的身旁，只要折月希望，就会一直守望她。
“！哥哥？”
少女的身体一颤。
冰冷的手心被温暖的大手覆盖。
她看向旁边高大的身影。
是他那双用来敲击键盘的手，抓住了她的心神不定。
“加油”
其实忻听海想过很多让妹妹安心的话语。
比起那些华丽的辞藻，他更加想用行动告诉少女。
折月看着他温暖的微笑。
加速跳动的心脏被平息。
冰冷的手心在他的温暖下化开。
——嗯。
看着听海，少女用鼻音轻轻回应。
在这场前往班级的旅途中，少女握紧了牵着自己的手掌。
也在内心深处掀起一阵渴望：若是这条路再稍微长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