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微的的声音,像断弦最后一声呜咽,从巷子尽头那个彻底坍塌腐烂的水果摊废墟角落飘来。
那声音太微弱,带着生物即将死去前的悲鸣。
亚理莎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她循声望去,在堆积如山且早已化为黑绿色腐烂泥沼的水果堆旁,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破烂得看不出原色的亚麻布片勉强裹在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泥污和擦痕,脏乱打结的亚麻色长发几乎完全遮蔽了她的脸庞,像肮脏的水草粘在上面。
她整个人几乎被半埋在各种腐败的水果之下,发黑的香蕉皮、霉变的苹果,看不出颜色的葡萄,渗着褐色汁液的橙子。
亚理莎缓缓走了过来,感受到了那股刺鼻到令人窒息的腐烂甜酸气,她顿时知道少女是怎么在那群怪物的巡视下活下来的,她这一生腐烂气息正是最浓烈的屏障。
亚理莎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不是因为气味,而是那精灵少女身上散发出的衰弱与绝望。
她放轻脚步,踩过黏腻的地面走到了精灵少女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在那团污秽前停下。
然后,亚理莎伸出自己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开了精灵少女脸上那被污水浸透的亚麻色长发。亚理莎的眼中满是心疼和惊诧交织的情感,少女凄惨的状态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发丝下的脸庞异常苍白和稚嫩,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污物。尽管狼狈至此,精灵一族固有的精致轮廓仍然隐约可见,只是被痛苦和虚弱覆盖。
“还能站起来吗?”亚理莎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吹灭了精灵少女那风中摇曳的生命烛火。
精灵少女的身体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回应这份希望,但双腿和手臂只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像被无形蛛网束缚的蝴蝶 最终,她极其微弱、带着深深羞愧地摇了摇头。
“知道了。”亚理莎没有丝毫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接受,亚理莎回想着艾丽西亚以前更那些孩子们交谈的样子,满脸温和的笑容:“不要害怕,我是圣兰的神官,我来救你呢,接下来,听我的,好吗?”
精灵少女不再害怕,她注视着亚理莎,语气里有期望有信任:“姐姐。你好漂亮。”
亚理莎尽力维持自己淑女的样子,笑着道:“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亚理莎伸出手,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些盖在精灵少女身上的腐败水果堆里,那些蠕动的白蛆,腐烂果肉上翻涌的黑色蝇群,这景象实在是令人作呕。
亚理莎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动,一层柔如流水般的粉金色光泽浮现,亚理莎轻声吟唱:“烈阳间奏·回想之所。”
轻轻将手覆盖在精灵少女的额头上,涌动的地髓原力安分下来,化作温暖的生命之力,不断融入精灵少女的体内,下一刻,亚理莎毫不犹豫地伸手拂过那些腐败物!
噗!噗噗!一阵阵奇异的轻响。
当亚理莎那覆盖着微光的指尖掠过腐烂物上方的时候,所有的苍蝇、甲虫甚至蛆虫,如同瞬间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只只虫子干瘪下来,从空中落下。
而那些腐败的水果本身,在被亚理莎的手触碰后,也迅速干瘪、枯萎,最后在亚理莎地髓原力的同化下,变成齑粉,很快,大部分压住少女的污秽就被亚理莎徒手清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浓烈的腐败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亚理莎手上那层微光暗淡了几分,她的身体却依旧干净如初,亚理莎一怔,顿时理解了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一切污秽与有害的污秽。
亚理莎想起自己这一路上不用做什么特殊的清洁也没有多少污垢,心中满是古怪,自己这副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生命之源到底赐给了自己何等厉害的躯体?自己还有必要变回去吗?
随即,亚理莎回想到每次照镜子时的怪异感,连忙摇了摇头:“我再想什么呢。真是的。怎么会觉得这副身体比以前要好呢?”
随即,她又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悲哀地想到,貌似亚理莎的身体确实要比亚厦好上不少。那自己真的有必要变回去吗?
不对!她在心中呐喊。再美好也不是本来的身体,自己是个男人啊!
整个过程快速而无声,精灵少女甚至没感到更多波动和污秽的覆盖,只觉得压在身上的沉重和恶寒骤然消失,她抬头,看到自己的恩人此时正站在那边发着呆,她当然不知道亚理莎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
精灵少女轻声道:“恩人?”
“嗯?啊,好了吗?能动了吗?”亚理莎甩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一个笑容道。
精灵少女迟疑片刻,窘迫道:“还是。。不能动,我好像骨折了。”
“那没关系。”亚理莎的语气放松了些,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几片落叶。她伸出手,这次直接握住了精灵少女纤细冰冷的手腕,“坚持一下。”
微弱的暖流再一次从亚理莎接触的皮肤传递过去,带着生命能量的安抚,“这股能量应该能减轻一下你的痛苦,我带你离开这个垃圾堆。”
亚理莎稳稳发力,在精灵少女微弱的惊呼中,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轻得吓人的精灵少女横抱了起来。
精灵少女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将脏污的脸埋进了亚理莎相对干净的外衣前襟,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亚理莎笑着道:“没问题吧?”
精灵少女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亚理莎身上传来,像是母亲的呵护,这是亚理莎生命之源的本质在不断抚慰着受伤的精灵。
因此,所有的精灵天生都会对亚理莎带有好感,当然,如果本身对亚理莎这个人带有恶意自然能够免疫这股影响。
“妈妈。”精灵少女低低地呼唤,就这么在亚理莎身上睡了过去。
亚理莎满头黑线,不知道该作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