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琪苒坐在后座,低着头看着与鹿曦聊天框里已经挂断的语音通话,嘴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听到前面的司机的声音。
“大小姐?”
只听到司机提高了音量,柒琪苒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陈叔?”
柒琪苒抬起头来看向前方陈叔的后脑勺,一脸茫然。
“老爷让我转告你,别忘了和鹿婉妮小姐明天的合作——”
“知道啦知道啦——”
柒琪苒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说了好多遍了,这个做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不少次了,所以不是让他别担心了吗?”
“您最好还是听老爷的——”
陈叔也跟着笑了笑。
“毕竟老爷的手段,小姐你应该也懂的……”
“你到底帮谁啊——”
柒琪苒翘起嘴巴看向陈叔,一脸埋怨。
“小心我把你换掉啦!”
“是是是……小姐你每次都这么说——”
陈叔笑着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老爷他,主要还是放心不下您……”
“我不是……”
柒琪苒刚想反驳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但陈叔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知道了柒琪苒的想法,随后开口打断了她——
“虽然您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去接受一些关于分公司的事务了,但鉴于您还在读书,所以他还是会下意识将您当做孩子看待——”
劳斯莱斯幻影碾过满地枯叶,此时的柒琪苒正把手机屏幕按在锁骨位置。
她屈起裹着黑丝袜的膝盖,镶钻手机链在真皮座椅上刮出细碎的响动。
“小姐,中央扶手箱里有热可可。”
陈叔的声音混着车载香氛系统的雪松香飘来。后视镜里,他灰白的鬓角被仪表盘蓝光镀上一层霜色。
柒琪苒用脚尖勾开檀木纹的储物格,忽然轻笑出声:
“臭老爸连车载饮料都要监控糖分?”
她晃了晃印着『无糖』标签的铝罐,金属拉环折射出她眼底流转的暗光——
“上个月体检报告明明显示我血糖正常。”
陈叔打着方向盘转过十字路口,霓虹灯牌『柒氏集团』四个大字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老爷说合作期间最好保持最佳状态。”他意味深长地停顿——
“尤其是和姓鹿的那位小姐打交道的时候……”
车载时钟显示21:17,柒琪苒忽然把空调出风口转向车窗。
凝结的水雾模糊了街道两侧飞速后退的奢侈品店橱窗,却在某个瞬间清晰映出她瞳孔收缩的痕迹——透明玻璃内侧用口红画着的草莓图案正在融化,嫣红汁液般顺着茶色玻璃蜿蜒而下。
“这个月第三次了。”
她伸出食指抹开雾气,鲜红甲油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父亲安排的东西真是越来越没创意。”
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感——那是纳米级的**粉末。
陈叔的叹息轻得像轮胎碾过落叶:
“老爷只是担心您像去年那样......”
“被堂叔坑走城南开发区的项目?”
柒琪苒突然摇下车窗,微风卷着远处工地的金属撞击声灌进来——
“要不是那次『意外』,我怎么发现财务总监的秘密账户?”
她将沾着**粉末的指尖探出窗外,看着银色粉尘飘向后方跟踪的黑色奔驰。
车载显示屏突然亮起视频请求,柒琪苒瞥见来电显示『父亲』二字,反手将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手划过大腿时,她忽然想起今天在酒店里的偶遇。
“明天签约仪式定在十点。”
陈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老爷特意请了米其林三星主厨准备午宴,鹿小姐最爱吃法国蓝龙虾......”
“她爱吃……”
柒琪苒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别人车上也装了**还是啥?”
“……”
陈叔一时语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柒琪苒。
“好啦,陈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所以不要担心了——”
柒琪苒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车窗外向后疾驰的风景。
“老爸的视频请求……挂了吧——”
“呃……?”
陈叔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肯定是来解释**的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听。”
车载蓝牙的提示音在第七次响起时,陈叔终于抬手切断了通讯。
柒琪苒看着后视镜里陈叔颤抖的指节,忽然从真皮座椅夹层摸出个印花铁盒:
“尝尝?我上周烤的曲奇。”
陈叔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小姐居然会烘焙?”
“什么话……面团里加了跳跳糖。”
柒琪苒拈起块焦糖色饼干,月光透过车窗在糖霜上碎成星子——
“原本是要复刻小说里的『惊喜料理』……最后还是做成了普通的饼干……”
车轮碾过减速带,铁盒里的酥簌簌作响。
陈叔忽然轻咳一声:
“您十岁那年,也往老爷的寿司里塞过彩虹糖。”
柒琪苒举着饼干的手僵在半空。
记忆里那个暴雨夜,她把融化的糖果捏成樱花形状,却被父亲当着宾客面倒进垃圾桶。
水晶吊灯下,寿司上的糖渍像极了母亲临终时嘴角的血沫。
“您当时说......”
陈叔的声音混着车载香薰的青草气息——
“要给他灰扑扑的人生添点颜色。”
柒琪苒突然摇下车窗,夜风卷着远处的栀子花香涌进来。
“但是后来我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了那些糖纸……”
琥珀色瞳孔微微收缩——
“每张都熨得平平整整,按色系分类收在妈妈的首饰盒里。”
陈叔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收紧。
后视镜里,柒琪苒正用饼干蘸着冷掉的咖啡在车窗上画画——
“所以……我知道他在私底下一直都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
“这样啊……?”
陈叔哑言,随后继续专注于开车——
过了一会儿,柒琪苒忽然开口——
“我第一次叫你陈叔……也是这样一个凉快的夜晚吧?”
柒琪苒指尖的咖啡渍在玻璃上晕开涟漪。
她记得那年十二岁生日宴的时候出去透气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是这个总称她『大小姐』的司机看到她后急匆匆赶来递来绣着紫藤花的手帕。
那方素白棉布上,还留着不知名护手霜的茉莉香。
“您蹲在车库角落抱着受伤的膝盖哭得睫毛膏都花了。”
陈叔低笑的声音混着导航提示音——
“非说要用我的领带擦鼻涕。”
柒琪苒忽然把冰凉的可乐罐贴到陈叔后颈:
“话有点密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