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残留的暑气终于被几场秋雨彻底浇熄,空气里开始浮动着清冷的、带着泥土和衰草气息的味道。曾经聒噪了整个夏天的蝉鸣,如今只剩下零星几声无力的嘶鸣,最终彻底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存在过。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叶边缘,悄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枯黄。

育才中学的日子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齿轮精准地咬合着,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转动。上课铃、下课铃、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试卷翻动的哗啦哗啦......这些声音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沉闷的背景音,包裹着教室里每一个穿着相同校服的灵魂。

曾经会在自己身旁和树上的蝉一般聒噪的少女,总是围着自己的少女已经不在自己身侧了。

是我亲自将她推开的。

意外固然是无法预料的,但日积月累的厌烦与失望确实实打实存在的。

即便没有人贩子的出现,自己的行为就不会让苍白反感吗?

何若初百无聊赖的托着腮,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

她一闭眼,就能看到少女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用小手藏着一颗巧克力推到自己面前,看到少女湿漉漉的眸子中带着的示好与温柔,看到少女嘟着嘴劝自己好好学习。

那种光和热也曾温暖照耀过自己。

“音希,这个题老师已经讲过好几遍了。”

黑发的少女站在那个名为音希的少女身侧,轻轻将鬓间的碎发撩至而后,何若初甚至能够看到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和圆润的小耳朵。

在窗外透过的微光下,皮肤细腻的能看清皮肤下淡青的血管。

“嘻嘻,学姐,我想听你再教一遍嘛~”

“唉,真拿你没办法。”

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音希摊开的练习册上流畅地划动着,低声讲解着。

为了更清楚地指向题目,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半倚在音希的肩头,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合音希的身体,苍白的脸几乎要贴到音希的脸上。

阳光穿过窗户,恰好勾勒出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侧影——苍白低垂专注的眉眼,音希微微仰头、带着全神贯注和一丝依赖的神情。

那姿态,亲密无间,又自然得刺眼。

“咔吧~”

何若初手中的铅笔应声折断,断裂的铅笔木茬狠狠扎进了她的皮肉,留下一个清晰的、渗着血丝的印痕。

可苍白只是稍稍卡顿了一下,甚至没有投来一个眼神。

“啊!何若初同学你流血了!”有其他的同学好心提醒道。

然而何若初什么也听不清了。掌心的刺痛感异常尖锐,却奇异地压不住心底那片疯狂滋长的荆棘。

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恨人间百态而非仅你我。

为什么要疏离自己,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你不是对谁都很温柔吗?你不是不善拒绝吗?你不是也会那样对我吗?

最后半句无声地在她心底咆哮,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胸腔。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断裂的铅笔木茬更深地刺入掌心,那点渗出的血珠迅速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开,像一枚丑陋的、自残的印章。

“走开,我不需要你说!”

何若初将一旁的同学轰散。

尖锐的刺痛感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像几滴水投入翻滚的热油,沸腾了积压已久的、混杂着委屈、愤怒与无边嫉妒的熔岩。

为什么是无视?

这宛若坚冰的漠视远比尖利的辱骂更令人心痛。

何若初的傲气像一层冰冷的铠甲,紧紧包裹着她那颗被嫉妒和悔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

她绝不会放下身段去主动找苍白,更不会摇尾乞怜般地示好。

那不就坐实了她的狼狈,她的失败,她的...求而不得吗?

苍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姿端正,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几乎将音希圈在怀里的亲密姿态从未发生。

音希则微微侧着头,脸上还残留着方才听讲时专注的红晕,偶尔会偷偷瞥一眼苍白的侧影,嘴角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那点甜意,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何若初最脆弱的神经上。

在名为嫉妒和渴望的荆棘疯狂的增长之时。

苍白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学生会的工作上。

她是太阳,是一束光,能够照亮和温暖所有接近她的人。

是她自己,觉得那光太灼人,太黏腻,觉得被依赖是种麻烦,用冷淡、用敷衍、用一句句不经意的“你很烦”将那满腔热忱一点点浇熄,亲手将那轮只属于自己的小太阳推向了冰冷的宇宙。

现在,这轮太阳找到了新的轨道,光芒万丈,温暖依旧,却不再照耀她分毫。甚至,连一丝余光都不愿施舍。

悔恨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与疯狂滋长的嫉妒互相撕咬。

她恨苍白的完美无瑕,恨她的天赋异禀,恨她的温暖善良。

明明在梦中和自己温存的时候是那么的放浪不堪。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带着禁忌的灼热和难以言喻的羞耻,猛地劈开她混乱的思绪。

那些隐秘的、潮湿的梦境碎片瞬间翻涌上来——苍白的低喘,汗湿的纠缠,迷离的眼神,以及梦中自己掌控一切的、病态的餍足。

两人仿佛水蛇般缠绵不休,那张恬静温柔的脸也曾殷红陶醉,天真的眼眸也曾破碎迷离,清澈的嗓音是她们最好的伴奏。

是了,还是这样的少女最可人也最听话。

在那些疯狂的梦里,她曾无数次用牙齿碾磨过少女白皙的皮肤,感受着身下人因疼痛和快意而颤抖的呜咽。

苍白会仰起头,将最脆弱的部分完全暴露给她,会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圈住她的腰身,眼神涣散,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呻吟,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少女无条件的满足自己,无论在何时何处,校园隐蔽的角落、阴暗潮湿的深巷、温暖暧昧的情侣酒店......

她们几乎在所有的地方都留下缠绵**的痕迹。

那样的少女比现在的要可爱百倍!

听话,容易掌控,臣服与最简单原始的欲望,并且...仅仅满足自己一个人。

哪怕这种臣服是她用药物,用强迫的手段换来的。

不!那不是苍白!

何若初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那只是她内心最阴暗角落滋生的怪物,是她无处宣泄的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欲望所幻化出的、对那个完美少女最恶毒的亵渎和玷污。

可...如果苍白也并非纯洁无瑕呢?

她相信,她可以抓住少女不堪的一面。

甚至是自己制造机会,让她不断的滑落深渊。

何若初开始频繁的观察甚至是跟踪苍白。

让天使堕落,让天使这段天使的翅膀。

何若初觉得自己可能也生病了。

当她回过神时。

她已经跟随苍白来到了音乐教室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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