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琳醒的时候,水还是温的。

字面意思上的温的。

“我*!”

伊琳猛地从浴缸里炸起,应激一样的看向四周...自己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小臂上的一疼,意识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而当意识恢复时,只能感觉到温水的酥麻感,不知何时,自己被扔到了一个略显埋汰的浴缸里,但环境却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明显,浴缸是最近,甚至刚刚不知道从哪找出来安装的。

环顾四周,只有朦胧的雾气和摆成一排的刚拆封沐浴露洗发水,浴缸里还扔了个压根没开封的浴缸爆炸球,扔进去的人似乎只看到了上面的浴缸专用,忽略了还得拆开塑料外壳。

而不知为何,原本挺喜欢洗澡的伊琳却感觉有些不安,就好像待在吃完薯片的床上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被人扔进来洗澡了?

没有看到衣服在哪,而且头顶还痒痒的,是洗发水没洗干净么?

伊琳迷迷糊糊的挠着脑袋,却抓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毛茸茸的,有些柔软的温热。

“嗯?”

这个触感是...

猫耳??!

伊琳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是挺喜欢哈基米的,平时再穷也会整俩火腿肠追着猫喂,不可能认错这个触感。

带着不愿意承认的目光看向浴缸内...倒映出来的影子赫然是一个一脸懵逼的白发紫瞳猫娘,耳朵也是白的,就连下面也多了跟细长的白尾巴。

超自然体,一定是超自然体...如果不是浮起来了,肯定会被伊琳当某个可怜基米的尾巴的东西改变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经常能在网上看到类似的说法。

所以说,自己变猫娘了?这比自己穿越过来这件事都要令人震惊。

这股震惊让伊琳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但很快就被一阵从脖颈传来的拉力生生拽回了浴缸,摔在水里掀起浪花,疼的伊琳直呲牙。

锁链?自己的脖子上怎么会有锁链?

伊琳颤抖的摸着脖颈处的锁链...那是一个生锈的铁链,明显曾经束缚过不属于人类的家伙,粗的令人难以置信,链条上充满了野兽的牙印,因为刚才在浴缸里,而且上面细心的垫上了一层粗制滥造手艺的厚布,这才没划伤伊琳细腻的皮肤。

而这锁链牢牢的和热水器铐在一起,让伊琳可以自由的洗澡,但挪出去哪怕一丁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伊琳会撬锁,但这东西本身是用来锁大型家畜的,没个工具不可能用手指撬开。

不,不会吧...

伊琳只感觉水温也变凉了几度,自己...被囚禁了?

虽然伊琳从来不喜欢这个世界,如果有的选,呆在屋子里打一辈子游戏才是最快乐的,但不代表自己喜欢被关起来,特别是在这个以弱肉强食闻名的辐射区。

是...是那个女猎人把自己卖给谁了么?伊琳很认真的保养了身体,毕竟这幅躯壳可以帮自己攥取普通人得不来的利润,估计能卖个好价钱,可仔细思考,她的眼神又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但现实告诉伊琳,自己的那点在孤儿院,学校和社会上混出来的经验和意识什么都算不上,在这个充满诡异事件的地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真是可笑啊...

为了活下去,学会欺骗,学会盗窃,学会化妆,学会说话...学会以一个从来不是自己身份的人进行谈吐,用尽了一切手段,但现在,居然落得了这个结局。

伊琳用手指玩弄了一下锁链,也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哭...终于,自己的苦难可能结束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伊琳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就推开门踩在了木质地板上,没有任何停顿或者试图敲门的意思,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

干,干什么了!

伊琳立刻一下子拽住浴帘,自己也立刻下意识的沉入浴缸,整个人猛地缩进浑浊的水里,只留下一张惊恐的小脸和那双在水汽中瞪圆的紫色猫瞳。

明知道自己被剥光了扔进水里,该看的不该看的肯定都看过了,但残存的羞耻心和莫名的恐惧还是让她做出了徒劳的反抗。

进来的人果然是那个女猎人。

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沐浴露的廉价香气,冰冷像是实体一样涌入狭小的浴室,驱散了原本残存的温热湿气。

高大。

这是伊琳的第一印象,目测绝对到了一米七五,单手就能把自己抓起来,厚重的防护服上溅满了暗红和乌黑,明显是尚未凝固的血迹污斑。

下身的橡胶长裤,裤腿也沾满塞进了泥泞不明暗色液体的高帮军靴里。

最冲击伊琳视觉的,是她的脸。

那一头如同浸透了浓墨的鸦羽般的长发,此刻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沾着血污和汗渍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和线条冷硬却不失美感的脸颊上。

她的五官极其立体,鼻梁高挺如刀削,嘴唇薄而唇线分明,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冷静,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纯粹而冰冷的金色,像熔化的黄金凝固在冰冷的琥珀里。

对上这双眼睛,伊琳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能依稀看到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从她左侧颧骨斜斜划过,一直延伸到紧抿的嘴角边缘,非但没有破坏这张脸的精致,反而像一道战勋,为她本就冷峻的气质平添了近乎狂野的煞气和侵略性。

此刻,这双金色的眼睛正穿透水汽,牢牢地锁定在浴缸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伊琳身上,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皮肤,直抵骨髓。

“你,你好?”

伊琳勉强挤出个笑容,掰了掰僵硬的手指,蜷缩在浴缸里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却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自顾自的打开了淋浴喷头,站在伊琳身边在自己身上冲刷着血淋淋的衣物...这身衣服是防水的,只需要稍微冲洗一次,就能看到血污流入下水管道之中。

“水,冷么?”

良久,就在伊琳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时,声音却突然出现,有些磕绊,和那张充满危险性的脸不一样,竟然格外的温柔,看向其脸颊,居然不知何时带上了潮红。

伊琳明白了...她好像不是高冷,而是大脑完全关了机,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居,居然是纯情大姐姐么?说不定还有救!

伊琳平时出入辐射区,在各种黑市和黑灰产都打过工,也没少被人难为过,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诱惑那些看起来很纯情的人,让他们大脑一热,说不准就有机会。

反正身体都在这,不用白不用是吧,即使会犯恶心,想吐,甚至想死,但也总比真死了强太多了。

“不冷...那个,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不过...嗯...能不能放我走呢?我有钱的,其他方式支付的话也可以...”

伊琳的声音再次夹了起来,鼓起勇气,轻轻的将手摸向了女猎人。

“苏维尔归化部在找你,发表了银行卡的信息通缉...所以,你的银行卡被扣了,哪来的钱呢。”

女猎人没有拒绝伊琳的抚摸,她稳稳蹲下身子,以伊琳完全没料想到的直率将手放在了浴缸边缘,让自己抚摸着,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但却在另一方面平静的不像话。

“额...我,我还可以挣嘛,你说个数,我肯定会十倍还你的...”

刹那间,伊琳如坠冰窟,自己的钱...

完蛋了...欠那些混蛋的钱还有几天就要还,如果不还,他们会追自己追到天涯海角,毕竟自己的身体就足够那笔债务了。

“不需要了,伊琳,外面一直都在抓你,那个边境检察官发布了你的悬赏,虽然他没办法跨国去德特兰,但很多组织会为了讨好他去帮他完成这件事的,你回不去,也赚不到钱了。”

猎人小姐却摇了摇头,柔声说出了最让伊琳难以接受的事。

“....”

这下,伊琳真的沉默了,就连手都停了下来,绝望再次笼罩了心脏。

她...说的还真没错。

边境检察官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职位,走私,贩奴,乃至于各种跨国信息都是掌握在他手中的,黑白两道对于他而言都有人脉,自己把他弄的半死不活,回到城市是绝对要被报复的。

而如果回不去城市,那自己就会赚不到足够的钱,没有足够的钱,那孤儿院的那群黑社会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自己的命运将会比死还令人胆寒,而且那些自己还在乎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伊琳几乎是以喃喃自语的声音开了口,一阵恍惚的自己只能下意识的寻找其他的话题,来让内心那足以让人崩溃的恐惧感减少一些。

“学生证,你的学生证。”

猎人小姐小心翼翼的从胸口的夹层里拿出一本棕色的人造皮小册子,浑身鲜血的她居然把这东西保存的完好无比,上面被边境检察官画上去的字也被轻轻擦去,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体温的温暖感。

“我叫乌托娅,辐射区猎人,今年二十一岁...这是我的“学生证”。”

似乎是看出了伊琳的恍惚,自成乌托娅的猎人轻声开口,她说话算不上很利索,但声音非常坚定,她亮了亮自己腰间的匕首,上面刻着她自己的名字,试图让伊琳安心下来。

“谢谢你,乌托娅,你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极少的好人,抱歉我没办法报答你,感谢你救了我,那个,能不能解开?再继续在这里的话,你肯定会被找麻烦的。”

伊琳勉强挤出个笑容,开了口,虽然事情绝望成了这样,但好歹自己遇到了个好人,没有害自己...除了这个诡异的锁链外,先是救了自己,告诉自己被通缉的现状,又安慰自己,还没有把自己交给检察官。

很明显,她不是外面那些烂人能比的。

“好...人么?”

乌托娅听到伊琳的话竟然一愣,很快,她那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微笑,伸出手,在伊琳越来越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牵起了那锁在脖颈上的铁链:

“没错,我是好人,所以,我会保护你到底的。”

....嗯?

伊琳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安的盯着眼前的姐姐。

“你说过,你要报答我的吧?你说过的吧...”

“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这样的话...我可以在这里一直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不用担心被谁盯上,边境检察官也永远找不到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逐渐变得兴奋和狂热,攥着铁链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果然,图穷匕见....

而且,自己似乎也没得选。

自己怎么说?拒绝?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就算乌托娅真的放自己走了,自己能去哪里?

超自然体可以融入一个人的身体,但是做不到随便取出,这个东西目前已经失去了价值,还不上债,那么相信黑社会完全不介意将自己卖给边境检察官。

而就算自己现在去赚钱,城市里其他势力恐怕也会来抓自己,下场也是被卖。

就算自己永远不回城市,变成一只在辐射区晃荡的野猫...伊琳可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鬼地方活过几天,经验丰富的土匪,专业训练的军人都不一定能在这里孤身一人长久生存下来。

目前,唯一的选择...

伊琳看向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狂热的乌托娅。

她要干什么?

是看上了自己身体的变态女?纯粹的好人?还是...想要陪伴?或者想要找个人帮她狩猎?

不知道,伊琳完全不知情,也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反差极大的美丽小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此刻,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

“...好。”

伊琳紧紧咬住下唇,抬起头,挤出个笑容,即使以自己的自控能力,也很难在现在露出真正的笑了。

“真听话。”

乌托娅居然也似乎松了口气一样,她没有犹豫,从腰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将伊琳脖颈上的锁链轻轻摘下。

但不知为何,伊琳只感觉她已经用另一条自己一人永远不可能摘下的锁链将自己束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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