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并不在。
她躺在柔软的云床上,身上盖着带有师尊气息的锦被。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那个梦……不,那不是梦。
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有点太过于真实了。
天杀的系统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自己的。
每次都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被强行塞进来记忆碎片。
有点讨厌。
不过在经历了几次的记忆融合过后,她现在对于这种情况不能说是手拿把掐吧,至少也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双手。
纤细、白皙、柔若无骨。
这是她的手。
那个“记忆”里手的那个样子,好像确实没有自己现在这个好看诶。
我是太清宗的大师姐,是青枳峰主余清璇唯一的弟子,余沐雪。
那么记忆里的那个“我”是谁,有怎么样的一生呢?
算了,想那么多其实也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至少自己现在活得其实还挺好的,不是吗?
也不是很有必要因为过去的记忆沉溺其中啦。
她攥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叩了叩自己的脑袋,有意地想要淡化那些有关上一世的东西。
还是先想办法补全魂魄要紧。
——————
夜深。
整个宗主殿都陷入了沉寂。
或许是白天的惊吓与神魂冲击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又或许是在长明的灯烛里加了足够分量的安神药。
在殿门传来响动的时候,余沐雪很快沉沉睡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余清璇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徒儿恬静的睡颜,眼里的温柔宠溺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雾霭。
白天的探查结果让她心有余悸。
雪儿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经脉纯净,道基稳固。
更没有被下任何恶毒诅咒或禁制的痕迹。
问题和雪儿一直以来的病因一样出在她的神魂深处。
在那里,余清璇的神识触碰到了一道奇怪的光团。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功法、阵法或是禁制。
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这个世界法则的气息。
它寄生在雪儿神魂里,与雪儿共生,无法剥离。
她想要尝试解构,但她大乘期巅峰的神识,在触碰到那壁垒的时候总是被弹开。
这让她难得的感到了久违的无力。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在通过影响雪儿的情绪来反向操控自己吗?
这个念头让她恼怒不已。
她绝不允许!
雪儿是她的。
从身到心,从神魂到发梢,都必须是她的!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蜷缩在床尾,睡得正香的布布。
目前看来,最大的嫌疑依旧还是这只来历不明的猫。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起身,动作轻柔飘然来到床尾。
布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对三角形的小耳朵警惕地抖了抖。
依旧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噜声,一副熟睡的样子。
余清璇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它脖颈间的那个小铃铛。
“咚铃……”
一声极轻的闷响。
原本就已经很强的禁制被她再次加固,并且多了一层新的功效——隔绝一切异常的情绪能量传递。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开手冷冷地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布布。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最好给本座安分一点。”
她在心底冷冷默念。
“不然下一次碎掉的就不是簪子了。”
又被加固了封印的布布只觉得脖子上一沉,浑身像是那个猴子被压在了一座五指大山下面。
它体内微弱的天赋力量这下子被彻底压制了,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的本事。
就很气。
猫猫心里苦,但猫猫不说。
坏女人你等着!迟早有一天和主人一起把你揍的喵喵叫!
当然很明显不是今天。
于是它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余清璇,继续打着自己的小呼噜。
余清璇也没有再理会它。
她重新回到床边,深深地看了一眼余沐雪。
“雪儿别怕。”
她俯下身,在自家徒儿的额头印下一个有些冰凉的吻。
“为师会保护你,也会清除掉所有……对你不利的东西。”
然后她很快转身离开了寝殿,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黑暗中。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要去翻阅宗门最古老的典籍,去寻找关于“域外天魔”或者“异界精魂”的记载。
她要动用自己能动用的所有渠道,暗中差人也好,光明正大也好,务必要调查清楚所有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的线索。
她要将雪儿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
而在最近看起来越来越不对劲的师尊离开后。
原本“熟睡”的余沐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刚才是听到师尊进来的动静后强行装睡的。
系统之前的出手清除了很大一部分近来师尊对自己的“控制”。
加之魂魄进一步的修复,她逐渐开始了解师尊的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
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往搞不懂的事情。
比如师妹对自己含蓄又热情似火的撩拨。
比如师尊对自己遮掩又光明正大的触碰。
虽然她还是不太确定她们对自己抱有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但是或许等气魄彻底修复完成以后她就会搞明白吧。
她这么想。
话虽这么说,但是毕竟自己这将近半个月以来浑浑噩噩被师尊“囚禁”了这么久了。
像是前世某个动漫人气女神一样的,都快成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眼底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懵懂与纯真,混杂着迷茫、恐惧与一丝丝清明的复杂情绪取而代之。
师尊刚才的话她当然全部都听到了。
而且师尊刚才的动作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
探入她体内,充满审视与控制的冰冷神识……
充满占有欲的吻,虽然只是亲的额头,动静却有点像史诗级过肺。
说不定之前是不是每次自己睡着以后师尊都这样。
都让她感到灵魂的战栗。
说不清道不明的,但她就是觉得师尊这样不对。
这不太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而且那些行为根本也就不像是“疗伤”。
这根本就是一种囚禁。
而那些师尊带自己一起修炼的法决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神交”。
自己该怎么样和师尊开诚布公地深入交谈一下呢?
真心换真心也好呀。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得先补全魂魄啊。
“呜啊……”
越发有人味儿的太清宗大师姐抱住自己的脑袋,终于体会到一些被叫做“无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