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
昏黄的天空下，几棵枯木枝上，乌鸦的叫声低沉、粗哑，带来沉闷、压抑的感觉。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充当护卫的审判庭骑士围绕马车警戒四周。
马掌踏地的“嘚嘚”声和木制车轮滚动的“咕噜”声，回荡在乡间的小路。
雷恩和三名普通牧师坐在第一辆马车上。
两名修女和同为女性的愈疗师坐在后面那辆里。
为了假装中了控魂巫术的状态，他上了马车之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表情严肃的闭目养神。
作为下属的普通牧师见他这个神情，似乎是以为他在为橡木村的事情烦心，也不敢轻易搭话。
马车里的氛围显得异常拘束。
雷恩当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况，都是打工的，和和气气的多好。
思索片刻，他以了解情况为由，开口平淡的说：
“你们，了解橡木村吗？”
见他总算说话了，其余三名普通牧师明显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回答道：
“雷恩牧师您刚来不久，可能不太清楚，橡木村虽然叫村，但是他曾经可是相当富有的，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瓦尔城。”
“哦?怎么说？”
“橡木村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盛产一种名为橡木的木材，这种树木不光做家具非常好，甚至它的导魔性也是一流，经常被用作魔法师们法杖的制作。”
雷恩点了点头，开口询问：“但你刚才说是曾经，难道，和二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雷恩竟然知道。
“是的，是跟二十年前那名少女有关，雷恩牧师您从哪听说的？那件事.....其实也算个禁忌来着，一般不会有人谈论。”
他们当然不会怀疑雷恩有什么问题，只可能是从哪里听说的。
“莱曼骑士长跟我说的，但是他也没说清楚，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说实话，雷恩还真挺好奇那名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他能同时使用巫师和神圣魔法虽然有开挂的嫌疑，但起码还能解释，可那名少女是怎么做到的？
“莱曼骑士长啊.....”
听见这个名字，他们明显面露难色。
“？”真有事不成？
可能是这次的行动和那件事有关，他们交换了眼神之后，凑到这边小声的说：
“雷恩牧师，之所以这件事能成为禁忌，一个是因为那名少女本身的问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莱曼骑士长。”
“他和那名少女.....怎么说呢，有传闻称，那名少女是莱曼骑士长的私生女。”
“？？？”
雷恩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这个他是真的没想到。
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年轻时候这么风流的吗？
另一人小声的补充，“莱曼骑士长家里是魔导王国的落魄贵族后裔，小时候跟着父母来到这里，年轻的时候和瓦尔城里不少夫人都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后来有一次闹出了一个相当大的丑闻，被他父亲吊起来打了一下午，然后把他强硬的塞进了审判庭，这才慢慢改好了。”
这个黑历史把雷恩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仔细想来，倒也符合他对这个世界贵族的刻板印象。
“后来，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吧，莱曼骑士长....哦，那时候他还不是骑士长，向审判庭递交申请想要常驻橡木村，没人知道什么原因。”
“过了五年，他领着一个少女来到教会，向当时的忏悔牧师展示了神术，可几天之后有人发现那个少女在和一个黑影对话，击杀了黑影后发现是恶魔。”
“最后，唉......莱曼骑士长亲手处决了那名少女，当时他什么都没说，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冷静的让人害怕。”
“也因为那份功绩，不久后他就当上了骑士长，橡木村也逐渐没落，一直到现在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听着听着雷恩反倒是有些疑惑了，“你们三个年龄也不算大吧，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都是在瓦尔城长大的呀，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是家里的长辈告诉我们的。”
“哦，这样。”
雷恩对莱曼的印象挺好的，一直都以为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骑士，可能实力差了点意思，不过品格相当不错。
现在陡然听见这些过往，再联想到莱曼之前对铁匠铺事情的态度......
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莫名想起了这句话，如果说，莱曼一直都记着这件事，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面有他的参与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圣遗物？还是复仇？
但复仇总要有个对象吧，是他亲手杀了少女，他要向谁复仇？
总不能世界又错了吧？
疑问越来越多，线索也越来越乱，时间还相当紧迫。
雷恩表面风平浪静，但心里已经如海底火山一样翻涌不止了。
总结两个字，闹心。
......
一行人马来到橡木村地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雷恩在某一刻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要是他自己单独行动，已经用复写眼开始查看了，但身边有人他用不了。
正当他思考是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下来，外面嘈杂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莱曼的声音。
两辆马车在一家驿馆门前停下。
下车后，雷恩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在他心中升起。
驿馆门前比在车上听着还热闹。
驿馆敞开的大门传出酒客喧哗的叫嚷和含混的笑声，食物的油腻香气与马匹的汗味混在一起飘散出来。
驿馆对面的小酒馆门廊下，三五个满面红光的酒徒举着木杯大声谈笑。
旁边一个杂货摊上，摊主正对路过的商队伙计兜售着什么。
零星的几家店铺开着门，一间铁匠铺传出沉闷的敲打声，一间杂货店门口堆着些干货篮子。
偶尔能听到商人抬高嗓门的叫卖声，推销着“上好橡木块”、“特制橡木脂”或是干粮货物。
一队显然是路过歇脚的商队正在整理货物，引来几个村民好奇地围观议论。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牲口粪便、熏肉和人身上的汗味混合的气息，嗡嗡的人声在狭窄的街道上持续回荡。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泥泞处的水洼上，反射出晃眼的光。
雷恩的神情有些怔住，这里、这里怎么这么....这么？
正当他要想到什么的时候，莱曼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
雷恩转头看见他微笑的表情。
“走了雷恩牧师，早上就没吃饭，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调查。”
“哦，好。”雷恩整个人此时都显得有些木讷，僵硬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