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报警!快报警!”凯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对管家喊道,“布伦特!立刻去打电话报警!”
“是,先生。”布伦特微微躬身,迅速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各位,请保持冷静。”伊索亚提高声音,展现出警察应有的掌控力,“为了不破坏现场线索,请所有人立即退出房间,回到楼下大厅集合。”他随即看向凯恩,“凯恩先生,还有一件事。”
“您说?”
“鉴于凶手极有可能就在我们之中,这座岛现在并不安全。能否尽快安排船只,将大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到达后各自安置,只需静待警方前来接手调查即可。”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滴入冷水。
刚刚因为报警命令而稍微松弛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空气中弥漫开不安的低语和相互猜疑的目光。被困在孤岛与凶手共处的可能性,让每个人的神经都拉紧了弦。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凯恩连忙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等布伦特回来,我马上让他去安排船!大家稍安勿躁!”
这个转移的提议,总算让现场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略微松动了一丝。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大厅,几乎刚在沙发上落座,布伦特管家便步履匆匆地折返了。
他的神情异常严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影。
“布伦特!情况如何?警察什么时候能到?”凯恩立刻站起身,急切地问道。
布伦特微微欠身,声音低沉而清晰,“非常抱歉,凯恩先生。电话线路不通。我反复尝试,线路似乎……被人为切断了。”
“什么?!”凯恩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随即像是抓住另一根稻草,“那船呢?布伦特,立刻安排船送大家离开!”
“恐怕……”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克罗斯中校。
他走到窗边,用军人的利落手势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剋内岛的夜如同狂暴的巨兽。
狂风尖啸着席卷天地,将墨色的海水疯狂搅动,掀起滔天巨浪,凶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撕咬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幅景象,让任何关于出海的念头都成了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
布伦特严肃地点头,印证了克罗斯的观察。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汇报的,先生。眼下是十一月,正是海上风暴频发的季节。以现在的风力等级和海况,任何船只都绝无可能安全靠近或离开这座岛,即使近在咫尺。”
作为经验丰富的管家,他对海岛的气象规律了然于心。
“而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祥的沉重,“根据气象规律判断,这场风暴至少将持续一周……才会平息。”
布伦特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书。
剋内岛,此刻已沦为一座被风暴和死亡双重封锁的孤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接下来的至少七天里,被困于此的每一个人——包括凯恩夫妇、宾客、管家、警察、侦探——都不得不与一个刚刚犯下冷血谋杀案的凶手,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空气瞬间凝固了,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西奥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在压抑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克罗斯中校斩钉截铁地开口,“要想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七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
“对!找出凶手!”凯恩立刻大声附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克罗斯沉稳的目光转向伊索亚,如同聚光灯般精准定位,“而且,我们之中并非没有专业人士。”他的视线明确地落在伊索亚身上。
瞬间,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恐惧的、希冀的、审视的——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位年轻警探的身上。
伊索亚站姿笔挺,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沉稳地开口,“职责所在。作为一名警察,我必当竭尽全力,揪出真凶,保障各位的安全。”
“对了!”西奥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点刻意的提醒,“我们这里可不只有警察,还有一位——自称的——‘世界第一侦探’呢!”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艾米莉的方向。
嚯,终于来了。看来这场戏,我也跑不了龙套了。
她眉梢微挑,一股面对挑战的兴奋感悄然压过了被点名的麻烦感。
这案子,她本就兴趣盎然。
“没错!”艾米莉从容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自信,“鄙人正是一名侦探,而且——”
她特意拖长了音调,目光转向伊索亚,带着一丝玩味,“和那边那位‘尽忠职守’的警察先生,还是相当‘熟络’的朋友呢。”
她把“朋友”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其中的讽刺意味只有她和伊索亚能懂。
“如今被困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孤岛上,”她环视众人,眼神锐利起来,“我倒真想看看,这位精心策划了谋杀、又将我们困于此地的‘凶手先生’,到底布下了怎样一道难题……”
雨夜。孤岛。谋杀。
现场恰好齐聚了一位警察,和一位侦探。
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吗?
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一个为特定角色搭建的舞台。
一股寒意,无声地顺着在场某些人的脊椎爬升。
在确认无法离开这座被风暴围困的孤岛后,伊索亚立刻展开了行动。他第一个重返的现场,便是案发的205号房。
此刻,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克罗斯中校、罗南医生以及那位身材壮硕、自称在南非经营农场的马隆——这都是稍早前在大厅,伊索亚要求众人进行简要自我介绍时获得的信息。
“罗南先生,麻烦你了。”伊索亚对医生说道。
“分内之事,这也关乎我们自身的安全。”罗南点头回应,神情凝重。
伊索亚请他来的目的很明确:更精确地推定维萨的死亡时间。
罗南戴上随身携带的薄手套,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僵硬程度、尸斑分布等关键指标,又结合房间的温度,最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谨慎地得出结论:
“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下午三点到五点……”伊索亚低声重复,迅速将这个关键时间点记录在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上。“稍后需要重点排查这个时间段内所有人的行踪。”
维萨的尸体已被布伦特管家移走妥善安置。
伊索亚的目光转向证物。他拿起那个从现场发现的小玻璃瓶,轻轻摇晃。
“哐当…哐当…”
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他尝试拧开瓶盖,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但瓶盖纹丝不动。
“我来试试。”克罗斯中校伸出手,他宽厚的手掌握住瓶身,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嗯?”他皱起眉头,“拧得非常死,像是被刻意封紧了。”
经过一番近乎角力的努力,瓶盖终于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被拧开了。克罗斯倒出了里面的物品——一把黄铜色的老式钥匙。
伊索亚接过钥匙,立刻走到门边,将其插入锁孔。
“咔哒。”
锁舌应声弹开。这无疑就是205房间的钥匙。
“等一下,这个是什么?”罗南医生的声音带着疑惑,他指着门内侧旋钮上一个被半透明胶带牢牢固定住的、倒扣着的陶瓷茶杯。
它巧妙地罩住了门内反锁旋钮的操作空间。
“看起来……像是个茶杯?”伊索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笔尖挑起边缘,避免破坏可能的指纹,缓缓地将它取了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茶杯,被粘在了门板上。
“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克罗斯看着这个奇怪的装置,沉声问道。
“为了制造一个‘密室’假象。”伊索亚站起身,语气笃定。他环视着房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根据布伦特管家的证词,他发现时房门是从内部锁死的。窗户我们也确认过,是从内部锁紧的。唯一的钥匙,被密封在这个极难打开的瓶子里,扔在房间内。而现在,又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茶杯,“它完全挡住了从内部转动反锁旋钮的可能性。”
“密室?”克罗斯重复道。
“是的,”伊索亚的目光锐利。
“当所有外部通道都被证实无法从外开启,而内部操作反锁的途径又被物理阻挡,钥匙也被封存于室内……这就构成了一个看似无解的、环环相扣的密室。凶手正是想利用这点,制造出维萨先生是‘自杀’或‘不可能有外人进入行凶’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