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朵冥火如同拥有生命的幽蓝鬼蝠,无声无息地划破空气,拖着长长的惨蓝焰尾,精准地覆盖了那面巨大的岩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
只有一片令人牙酸的“嗤…嗤…嗤…”声,伴随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肉味和岩石被急速腐蚀、汽化的白烟。
没有火光冲天,没有碎石崩飞。只见那坚硬的岩壁,在接触到幽蓝冥火的瞬间,就如同滚烫烙铁下的黄油,无声无息地融穿了进去。坚硬的岩石在冥火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色岩浆般熔融物、散发着丝丝黑气的孔洞,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岩壁表面。眨眼间,那面巨大的岩壁,变得如同被无数蛀虫蛀穿的朽木,布满了蜂窝状的恐怖孔洞。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熔融和魂魄焚灭的混合怪味。
整个峡谷,死寂一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千余名凶神恶煞的黑煞盟劫修,脸上的狞笑、贪婪、凶狠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的恐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们全身,手脚冰凉,头皮炸。!刚才那少女随手一招,若是落在他们人群之中……那将是何等炼狱景象?恐怕眨眼间,就会有数百人如同那岩壁般,被那恐怖的幽蓝鬼火直接汽化,尸骨无存。
长风镖局的镖师们同样目瞪口呆,喉咙发干。他们知道这位苏姑娘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恐怖。那绝不是寻常筑基修士能施展的手段。那幽蓝鬼火中蕴含的毁灭与死亡气息,让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都感到发自骨髓的恐惧。不少原本对苏璃心存仰慕的年轻镖师,此刻再看那道纤细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宛若九幽魔女临世的少女,绝非他们这等凡俗武夫能够仰望的存在。
厉羽脸上的凶戾和傲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那粗犷的面皮狠狠抽搐了几下,巨大的鬼头刃下意识地垂落地面,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对着赵天龙连连摆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赵……赵总镖头误会了!误会了!什么灵石不灵石的,都是玩笑话!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以后长风镖局的旗号过这黑风峡,兄弟们绝不敢收半分钱!快!快给赵总镖头把路障搬开!手脚麻利点!”
赵天龙心中大定,脸上却依旧挂着江湖老油条的和煦笑容:“厉当家的太客气了。规矩还是要讲的。这里是八百下品灵石,就当是我长风镖局给厉当家和兄弟们的一点心意,交个朋友,日后好相见嘛!”他再次将灵石袋递了过去。
“哎哟!赵总镖头您真是太仗义了!朋友!绝对是朋友!”厉魁忙不迭地双手接过灵石袋,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以后但凡用得着我黑煞盟的地界,您赵总镖头一句话!”他此刻只想赶紧送走这尊带着煞星的瘟神。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厉魁便如蒙大赦般带着手下飞快地清理路障,让开通途。那搬拒马抬原木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知多少倍。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在无数道惊惧、敬畏、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安然驶过被冥火“洗礼”过的岩壁旁,穿过了黑风峡。
车轮碾过尘土,赵天龙策马回到苏璃身边,看着少女依旧澄澈平静的眼眸,苦笑着低声解惑:“苏姑娘,方才您那一手……可真是石破天惊啊!老赵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苏璃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真切的疑惑:“赵总镖头,我们明明能打得过他们,为何还要给灵石?”在她看来,召唤白骨阴兵平推过去显然更省事。
“唉,苏姑娘您修为通天,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凡俗行当的难处。”赵天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两千劫修,就算您神通广大能灭掉大半,我们镖局六百多号兄弟,在这等围攻下能活下来多少?人命不是草芥,折损不起啊!咱们走镖行当,讲究的是三分靠打,七分靠‘和’。能用灵石买路,建立点‘交情’,下次再来,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不敢轻易下死手。这叫‘留一线,好相见’。”
他顿了顿,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再说了,这灵石,表面上是我镖局出的‘买路钱’,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都得算在那些委托我们护送的商行头上。用商行的灵石,买我们镖局的平安和面子,这买卖,做得值啊!”
苏璃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其中关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赵总镖头,您可真是……老谋深算!”
“哈哈哈!承蒙夸奖!”赵天龙爽朗大笑,心中暗松一口气。
又历经三日跋涉,穿过愈发荒凉险峻的山道,一座雄踞于莽荒群山入口处的巨大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黑褐色的城墙依山而建,高达数十丈,城楼巍峨,透着一股历经风霜的粗犷与肃杀之气。城头飘扬着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上面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爪牙锋利的苍鹰。
玄离皇朝西北边陲重镇,直面蛮荒万山的第一座门户,苍梧城,到了!
车队中爆发出阵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赵天龙挺直腰板,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赵铁山更是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指挥车队加速前进。
苏璃站在晃动的马车上,遥遥望着那座巨大的城池。
“苍梧城…”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