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安全区内繁华的都市,边缘地带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也因此总是会有解决各类大小事件的事务所出现——
就比如某个事务所的后院里,风是冷的,路灯是冷的。
某个在路灯上的人,也是冷的。
连带着不停吹来的西北风,都透露出一股凛冽的寒气……
伊恩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脚腕勒的有点紧。
第二感觉是——风有点大,裤裆好像凉飕飕的,好像是腰带没勒紧。
第三感觉是——自己好像正在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姿势,在半空随风摇摆。
低头看去,这也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皮带也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条荧光粉的腰带,此刻正在月光下散发着羞耻的粉光。
“……?”
哪个员工干的?
他眨了眨眼,扫视着四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事务所的后院空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好几张大排档的折叠桌,桌上摆着烤炉,炭火已经燃得差不多了,吃剩下的竹签遍地都是,只剩下一些烤肉还在滋滋冒油。
应该是刚有很多人刚聚餐过……
“哟,醒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女声传来。
伊恩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女子正倒坐在一张塑料椅上。
她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束成一根侧辫搭在左肩上,发间别着一支青玉簪,闭目养神的姿态宛如一幅水墨画。
白色调为主的长裙上点缀着蓝色线条与花纹,配合上黑色的内衬,低调中又不失优雅和华丽。
不过,诡异的是,她坐着的塑料椅四条腿稳稳朝天,而她本人却仿佛不受重力影响一般,纹丝不动,衣袂垂落如常。
“所以说,诺丝……”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满脸诚恳地对着这位名为“诺丝”的女子说道,语气之恳切,神情之真诚简直前所未见。
沉默了三秒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做到坐着椅子倒立的?不说别的,还真挺酷的。”
闻言,女子缓缓睁眼,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流转着月光。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倒立的塑料椅背,发出“嗒、嗒”的声响。
“你这个问题很有趣……”她甚至无语到有些发笑,“但不如先解释下,为什么这次委托的部分报酬……”
她手腕一翻,掌心突然出现一张镶嵌着金边的卡片——
“会变成了酒吧的VIP卡……”
再双手一摊,几瓶空酒瓶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手上。
“……和这些空酒瓶?”
“啊?最近我也没……”
霎时间,伊恩的笑容僵在脸上。
尽管现在头还很晕,太阳穴突突跳动,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倒吊导致的脑充血也让记忆更加混沌——
但夜风卷着烤焦的羊肉味,伴随着身上的酒味以及一股垃圾箱里的恶臭味灌进他敞开的衣领。
也就是说……
“……”
坏了……又喝断片了……
而且自己现在又双叒叕被当作资本家吊起来了……
思考半晌,伊恩终于酝酿好情绪,缓缓开口道:
“诺丝,我觉得我的人生一定是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重大问题,导致世界线出现了重大的波动,最终引发世界坍缩向一个未可知的因果悖论中,因此才会出现这么离奇而又怪诞的巧合……”
“真的,诺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你要是不信我就再给您狡辩……啊呸!解释一遍。”
诺丝紧紧盯着伊恩的双眼,欲言又止。
“伊恩。”诺丝再次开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当上顾问吗?”
“呃……”伊恩沉默片刻。
“因为我长得帅?”
“……虽然你作为他的老师,我理应给予你足够的尊重,甚至辅佐你继续他的遗愿,让事务所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但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什么样子?你难道还在在意他的离去吗?”
“还在想要用酒精来麻痹……”
“不对……这次的委托应该是你和蕾娜丝一起的,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允许你去酒吧乱耍的……”
她的手指在塑料椅背上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似乎是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拆穿这离谱的谎言。
接着,诺丝眼神一凝,拉动手臂,把伊恩脚上的绳子紧了紧。
“疼疼疼!诺丝,我可是为事务所流过血的啊!如果我没有来当顾问,这事务所的早就倒了,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而且你可不知道,我是跟蕾娜丝说过的,她可是直接允许我去了的!”
一想到这,伊恩突然又变了一副嘴脸——
“既然你身为她的老师,你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被你惩罚这件事后认为自己监管不力而感到自责吧~”
“你还以为她是小孩子吗!”
诺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脸颊都莫名有些被气得发红。
“总之,你去不去都无所谓……”
“但你得先给我解释一下,这VIP卡,还有你的酒钱都从哪里来的?今天你要是解释不出来,就在这给我吊一晚上吧!!!”
听到诺丝难得的生气,伊恩直接被吓得一哆嗦。
况且,按照身体状况,保持这种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捆了至少几个小时了,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嘴里也开始跑起了火车:
“唉唉唉,诺丝,您别生气,这些都好说,只要您让我有时间说,把我放下来好好说,我就能给您好好解释清楚。”
“劳资蜀道山……”
“嘶!我……啊……这个……对了!我这不是最近都在镇上乱逛嘛,然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南边的西边的北边的深处,找到了一个标的有四颗星星的珠子,然后我再顺着路线找了许久,一共找到了七个类似的珠子,唯一不同的是它们上面的星星数目都不一样……”
“七个珠子?”
她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过,听着伊恩这声情并茂的故事,诺丝莫名感觉到有些信服,毕竟他的脸上竟然还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情绪……
“没错!就是七个珠子!而且集齐过后,这七个珠子竟然凭空消失了,然后就出现了一条神龙!东方神话里面的那种!”
听着这故事越来越扯,诺丝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废话少说,这神龙跟刚才那两个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嘿嘿,这神龙可不得了,它说能帮我实现愿望!”
“实现愿望?”她轻声重复。
“那请问……召唤出来的神龙是帮你付了酒钱,还是帮你把VIP卡塞进了你的裤兜里?”
伊恩被倒吊着晃了晃,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这个嘛……神龙说最近经济不景气,只能实现一个愿望,所以我选了VIP卡。”
“哦?”
诺丝忽然从倒立的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路灯下,仰头看着伊恩。
“那酒钱又是从哪来的?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偷偷摸摸地趴在广场喷泉里捞硬币吧?”
“哪能啊!”
伊恩义正言辞地否认,随即又压低声音——
“其实……是喷泉里的雕像看我可怜,‘主动’想要递给我的,但因为动不了,我就帮他了一下下~”
诺丝沉默了一瞬,突然用力一拉。
只听“咔嚓”一声,伊恩的腰带应声而断,他整个人直接栽了下来,脸朝下砸进了松软的草坪里。
“咳咳……”
伊恩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草屑,抬头就看见诺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锁链。
“啊这……”
她轻轻一挥,顿时传来阵阵破空声。
“唏,可以和解吗?”
闻言,诺丝也是彻底绷不住笑意,“伊恩。”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