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步伐很轻，靴底踏过焦土，却未惊起一丝尘埃。他手中的长剑低垂，刃口映着天际的火光，像一弯被烧红的残月。身后，尸骸堆积成山——有披着圣银铠甲的骑士，有被重力碾碎的龙骑兵，他们的血渗进泥土，将大地染成暗红。

天空传来龙吼。

阿德里安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抬起左手，五指虚握——

“坠。”

数百名龙骑兵连同他们的坐骑骤然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从高空狠狠砸向地面。骨骼碎裂的闷响连成一片，烟尘腾起，又很快被紊乱的重力场压回地表。幸存的战龙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黑烟缠住咽喉，渐渐没了声息。

他继续向前走，仿佛只是拂去肩上的落叶。

另一侧，银光如电。

莉薇娅的十字枪刺穿一名审判骑士的咽喉，枪尖一挑，将尸体甩向扑来的敌群。血珠顺着银发飞散，在她身后绽开一串猩红的弧线。她的动作精准如机械，每一次挥枪都伴随着锁链的铮鸣，每一次突进都在敌阵中犁出新的沟壑。

“第七小队，压制左翼！”她厉声下令，嗓音冷澈如冰，却掩不住眼底的灼热。

一名狂信者高举战斧从背后袭来，斧刃距离她的后颈只剩三寸——

莉薇娅反手掷出匕首。

寒光闪过，狂信者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接住飞回的匕首，枪尖已刺入下一名敌人的心脏。

血染的银发，如战旗飘扬。

伊甸的残垣在脚下延伸。

阿德里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看到了她。

莉薇娅站在破碎的圣光核心前，十字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的血在白玉砖上绘出蜿蜒的溪流。她的铠甲多了几道裂痕，脸颊染着血污，可那双红瞳依旧亮得惊人，像雪地里燃着的火。

“好久不见，阿德里安。”她笑了，嘴角的弧度柔和可以看出见出少女见到心上之人的温暖。

男人将长剑插进地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澄黄的液体倾入银杯，泛起细碎的泡沫。

“不喝一杯吗？莉薇娅大元帅。”他递过酒杯，语气轻松得像在孤儿院的旧廊下闲聊。

她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可别挖苦我了。”

风卷着灰烬从两人之间穿过。

阿德里安望向远处崩塌的尖塔：“你还记得孤儿院的一切吗？”

“当然。”莉薇娅仰头饮尽杯中酒，喉咙轻轻滚动，“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也是与你一起度过的最好的时光。”她补了一句，目光扫过他眉梢新添的伤疤。

酒杯见底，阿德里安忽然笑了：“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莉薇娅捏碎银杯。碎片割破她的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恍若未觉。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直视他的眼睛，“你也是，我也是……我们都没变过。”

静默。

然后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笑声撞在断壁上，惊起一群灰鸽。

笑声未歇，寒光已至。

莉薇娅的十字枪刺穿阿德里安残影的刹那，阿德里安的长剑架住她的枪刃。金属交击的火花中，两人的瞳孔近在咫尺——他的如深渊倒悬，她的似血晶剔透。

十次斩击，二十次格挡，三十次变招……

最终一击，枪剑相抵，冲击波震碎了方圆十米的砖石。

莉薇娅退后一步，拾起酒壶。

残酒洒落，在焦土上洇出深色的痕。

“这壶酒，等到来世再陪你喝吧。”她说。

黑烟自阿德里安脚下升腾，缠绕他的身躯，化作流动的暗铠。暗金逆十字在眼底浮现，如裁决的烙印。

“我将以此身践行我的道路。”他抬起手，空间在掌心扭曲，“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手软。”

十二道银链破空而出，如怒龙昂首。莉薇娅的枪尖指向昔日的爱人。

“我将用我的血肉贯彻我的意志。”她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要想阻挠我——”

银链与黑烟同时爆发！

“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