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为何你们要执着于石灵呢？为了末日预言？可既然马上要末日了，又何必考虑将来的事？”

“不，并非如此。”周兴反驳道，“执着于预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人信服石灵，是因为它给我们的并不只末日预言。”

“有的人听了石灵的话，治好了多年的顽疾，有的人听了石灵的话，赚到了大把的钱，刚开始，石灵给我们的建议无不应验——因此后来当石灵开始预言末日时，我们才会信服……”

“自从企业衰颓起来后，兄弟父老们，就没过是几天好日子……有了石灵后，才变好起来，怎么可以没有它？何况就算末日真的降临了，我们也更需要石灵的指引……”

说着，周兴抬起头，凝视着这苍灰色的晶壁，喃喃道，“而现在，石灵指引着你来到这里……”

“要我说，你们也没必要耗死在矿区，都是年轻力壮，有手有脚，去市里找个班上，不也差不多？”宋松文劝道，“何必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不可能！”话一出口，周兴的反应却比想象里激烈，“我们矿区的子弟，早就和外人结了仇了，那些城里的警察，官家，城里经营做事的人，哪个不是恨得我们咬牙切齿？怎么可能低三下四去求他们？”

“这倒也不是他们的问题。”宋松文说道，“我听说，你们矿上以前收益好的时候，垄断招工，排挤外人，私开黑矿，诓骗无辜，自己吃肉不给别人留一口汤，现在遭到反噬，也是正常的。”

“这怎么能一样！”周兴闻言，神情却变得不善起来，“当年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老板们要来这里开矿，县城里的人们都嫌脏嫌累，把矿工当下等人，还不是我们庄上的老辈儿们，肯吃苦耐劳，拿着镐头在地里拼命，才开出这里的矿来？”

“多少人压死在里面？多少人一身病变成半废？那孤儿院里，多少没爹没娘的孩子，是我们矿上的子弟？”

“结果等后面矿开出来了，大机器开进来，活变轻松了，收益好起来了，赚的钱多了，那些个外人想进来分一杯羹？我呸！爷爷辈的人在矿上拼命，是留给我们儿孙的，轮到到他们外人说嘴？”

宋松文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面又想起当时和刘师傅交谈时，他对矿区帮派的怨言。

“这样吧。”宋松文俯下身，检查着皮箱里的报废装甲，叹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三天吗？我要研究研究这里的情况，有关你的要求，三天后给你答复。”

……

周兴离去了。

宋松文站在原地，默然无语，打开系统，只见「调查矿区的秘密（500秩）」的当前任务，依然没有结算。

这都不算调查清楚了吗……宋松文心想，还是说，其实自己听到的并非真相。

虽说答应了周兴，要帮忙研究这里的石灵，可具体该怎样着手，他却毫无头绪。

“反正装甲已经到手了，要不溜了吧……”宋松文踢了踢箱子，低声道。

他刚才观察着系统深度试探过了，理论上来讲，怪异的核心应该就在此地才对，可眼前只有坚硬的晶壁，和一道歪歪扭扭的缝隙，如果要破坏的话，凭着自己手头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到。

就在思索间，却见猫形布偶似的妖精，又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看见宋松文，愣了一愣，随后凶巴巴地道：

“喂，你——你其实看得到我吧？”

“呃……”宋松文愣了愣，“算是吧。”

“那你之前为什么假装看不见我！”菲瑞叉着腰道。

“难道不是你隐身跟踪我？”宋松文反驳道，“还好意思问我？”

“这……”菲瑞语塞道，“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不是你自己？”宋松文沉凝道，“这么说……就是魔法少女，派你来的了？”

“是啊，是又如何！”菲瑞气喘喘地道。

宋松文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菲瑞在空中打着转，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看起来颇为焦急的模样。

“你别甩了，看得我心烦。”宋松文道。

“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现在可是紧急情况！”菲瑞道。

“什么紧急情况？”

“哎呀——这个地方，被魔境封锁了，我出不去了！小白夜那边——也联系不上！心灵感应没法传出去！”

魔境——应该是指怪异领域吧，至于白夜应该是魔法少女的代号，宋松文看着妖精，问道：

“怎么，你们正常不都是该在一起的吗？”

“一般来讲……是这样。”菲瑞瞥了一眼宋松文，“但今天不一样，总之你也想想办法了啦，不要光站着。”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办法？”宋松文无语道。

“你不是那种——呃，术士吗？怎么就不可以？”

“我不知道你拿我当成什么了。”宋松文一面翻找着法表，眼下连深度2都不到，能用的奇术实在有限，“但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慌张。”

这种强度的怪异，大概也就是鬼屋闹鬼的程度吧，听周兴描述的情形，也只不过是听见不明声音，说到底既然矿工帮派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出入了许多年，那没道理现在忽然变得危险起来。

“情况不对劲啦！菲瑞叹道，“我感应不到魔境之主的位置，不对，与其说感应不到，不如说到处都是，而且小白夜那边也联系不上，这种程度的魔境，正常来说不可能断掉我们的联系的！ ”

“对，对吗？”宋松文摸着后脑勺，一面踱步到裂缝前，“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有点意思了——”

“魔法少女现在在哪里？”宋松文回头问道。

“她在外边啦！”菲瑞苦恼地叹气道，“要是她在里边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强行打破出去——”

“这么暴力的吗？”宋松文干笑了两声，随后再度在裂缝前蹲下，仔细查看起来。

有一种说法，是指在做选择题的时候，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总之核心思想在于，在没有头绪时，最异常的那个答案往往是正确答案。

宋松文看不出这裂缝有什么门道，但眼前这个岩窟内，似乎唯一值得调查的，也就只有它了。

据说矿工帮派的人们，能从这之中听见讯息，所谓的预言也是由此而发。

宋松文凝神听去，只能听见空洞的白噪音。

“他们到底是听见了什么呢……为什么我听不到？”他扭头看向菲瑞，你呢，你能听见什么吗？”

“听见，你在说什么？”菲瑞疑惑地问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哦？”

宋松文叹一口气，继续尝试倾听石灵的声音，说起来为什么法表里没有听觉强化相关的奇术呢？

不对——他心想，说起来，为什么自己在使用灵性视觉后，能看见原本看不见的妖精也就罢了，但为什么原本听不见的妖精的说话声，也能听见了？

说到底，在超凡领域里的“看见”和“听见”，真的是由五官接收到的吗？视觉是光线的反射进入眼睛，那灵性视觉又是在反映着什么？

这些问题太过深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宋松文闭上眼睛，仔细倾听——

白噪音，还是白噪音——不对，似乎有呜呜的风声，是从哪里来的？仿佛从古老的山谷中吹出，穿过森林，混进了叶片的响动，穿过溪涧，混进了水流的叮咚，跨越了难以用时空形容的距离，于是只听风中，隐隐约约送来一句话语：

“宋同学，我说啊，你在那边偷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