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堵在教室门口。

垂着头，低落的目光，四下瞟去。

终于看到了我，但是从他那惊讶和躲闪的目光中，可以知道他并不确定是我。

于是，我主动走了过去。

“郑偏，你……你来了啊。”

果然还是有一些口吃。

“你……你是颜语吗？”

他结巴地问，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我全身完全印到眼中一样。

“嗯。”

“你……你变化好大。”

“因为……突然想做一些改变。”

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

“这样啊……”

他感慨一声。

“那个！”

声音突然变大了。

“星期五那天，我有些冲动了。”

“我们还能和好吗?”

迫切的心情完全传递到了我的心里。

太好了，他真的想要复合。

当时只感觉到喜悦。

便轻轻地点头。

“我……我也想。”

“那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是吧？”

他咬着“女朋友”的字眼，似乎没有这个就不行，完全没有在意我这个人本身。

喜悦的情绪稍淡，为了压住某种奇怪的感觉，我作出明确的答复。

“是……”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成为了学校里同学皆知的情侣。

虽然是情侣，我们却没有做过任何特别的事情。

最多是一起在饭堂吃饭，或者一起走在足球场上散步聊天。

郑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走神。

聊天也只有我提出话题，他从来都不会接话，只顾着和他的那些朋友打招呼，笑哈哈的。

在校园里遇到其他的朋友是常有的事，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我一直感到困惑。

苏茹说：“他只是把你当成一个贴在脸上的标签，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当然要好好显摆啊！”

原来如此。

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喜欢炫耀自己的女朋友……

“当然不是啊，你傻啊！”

苏茹痛骂了我一顿。

“他这个样子，跟不就是不在乎你的感受嘛！”

“你还和他在一起做什么，说真的，我真看不出来这个男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低俗，自卑，狡猾，懦弱……”

苏茹列举着郑偏的缺点，贬低着他。

我捂住耳朵，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要是苏茹这样骂我，我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她在骂的是我的初恋，我的第一位男朋友。

“初恋”这个词仿佛具备了巨大的魔力，让我有了行动的力量。

“你……你不要说了！”

生气地大吼。

“郑偏，才没有你说得那么难堪！我知道的，他是为了替我解围才来向我告白的，所以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我的，我也不在意！”

情急之下，脑子过热，把幻想中的事情当做现实说了出来。

郑偏真的是来拯救我的白马王子吗？

完全不能确定，可是现在只能这样说了。

不然，我就无法为自己的情感开脱。

苏茹冷静地看着我。

她那冰凉的目光，如同刀锋刺进我的心窝，把我心底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怎……怎么了……”

我反而不敢接着说下去了。

“是吗？”

她挑眉道：“郑偏真的是来替解围的？”

“怎么和我了解的不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问。

她没有打掉我的手，而是直视着我的双眼，说出了一个足以倾覆我的认知的事情。

“郑偏啊，他向你告白，只是因为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里输了，选择了大冒险，恰好冒险的内容是向你告白而已。”

“因为必须要向朋友汇报告白的状况，所以才要你快点回复。”

“你只是他们消遣的游戏内容！”

“不……不是……”

听着她的话，我感觉大脑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摇摇欲坠，抓着苏茹的手，都像在趴着她，借着她的身体才能站稳。

“郑偏才不会那样做的！”

我强力地否定。

“那你去问他好了，你看他是怎么回复你的，啊…对了，他一定会说谎，他一定会说“我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你，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你了”这样的话。”

苏茹抓住我的双手，挑衅地笑着。

“你信不信？”

“不信……”

咬着下唇，倔强地回答。

“那就拭目以待吧。”

苏茹的声音如同梦境里的话语远去。

到底是怎么回家的，连自己都搞不懂。

趴到床上，便沉沉地睡了。

周末。

这是和郑偏的第一次约会。

本来想要早点打扮准备，却提不起任何心情。

苏茹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让我心烦意乱。

最终只是简单的梳理了头发，穿上校服出门了。

没有穿漂亮的便服，而是穿了以往一直穿着的校服。

只是想看看郑偏的反应……只是这样而已。

到了和郑偏想约定的车前广场。

远远看到，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心情舒开了一些。

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他竟然来这么早。

肯定是在乎我的……

这么想着，我小跑过去。

一边招手，一边喊道：“郑偏！”

他似乎是认出了我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喜悦，扭头看来。

但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又转了回去。

就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心中疑惑，不安地感觉腾空而起，跑步也逐渐变成了走路。

来到他的面前。

“郑偏，早上好，你……你来得真早……”

姑且低着头，向他打了招呼。

“过来！”

突然他使劲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拽向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

他粗暴的动作，让我心里升起了巨大的阴影，那日叔叔的举动仿佛重现眼前。

“啊！！不要！！”

不由自主尖叫起来，甩开了他的手。

腹部滚动，喉咙深处翻涌出胃液。

好想吐。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恶心死了，不要靠近我！

心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郑偏明显被我的反常举动吓到，左顾右盼，似乎不希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你自个玩吧！”

他不像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更像是担心自己会被牵扯进麻烦里。

稍微缓了过来，我急忙回道：“对……对不起。”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惊疑不定地瞧着我，嘴里嘀嘀咕咕。

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因为我的听力特别好。

“变漂亮了，也是一个怪咖……”

他是这样说的。

一时间我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心头一刺，难过的情绪如潮水淹没我的思维。

只能把脸埋在双臂中，抖着肩膀。

拼命地忍下流泪的生理本能。

“喂，你又怎么了？”

他站在旁边俯视着我，声音变得不耐烦。

这一瞬间，我真在想，他要是走掉该多好。

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

可是一旦这么想，就觉得不甘心。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约会啊……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不想同这么痛苦难过的方式留在心中。

何况……他还是我的初恋。

对，是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