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维亚和塞琳娜心里都在想着，她只是太自责而已，毕竟她是那么有责任心的人。

她们决定让艾丝薇尔一个人静静。

所以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而那个哭得像个小女生般的人，许久以后才站起了身，她拖动着那具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来到了卡尔房门前。

她抬起手，机械般的拧门把。

塞琳娜终于看不下去，叹了口气走过来拿出钥匙开门，然后将她的刺剑与卡尔的那把匕首交到她手中。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想看见你这种样子的。”

塞琳娜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希望那个凭实力赢得她尊重的女人，能够打起精神。

不过艾丝薇尔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了，此刻即使是教皇的话语，也无法传入她的心灵。

进了房间后，她反手关上门。

接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床。

看着他在这留下的痕迹。

衣柜里整齐堆放地衣服。

这些东西在勾起她的回忆。

那些衣服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拿错衣服了…”

之前撞见卡尔拿自己衣服时，她曾问过目的，而他的回答便是这句话。

艾丝薇尔此时想来，当时自己就只是因为对他带有偏见，厌恶他的存在，而无视了他的解释。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是不会撒谎的人，可我竟然还是那样对你…”

她不停地道歉。

因为她了解卡尔一点，他撒谎时，说话是会变得非常结巴的。

她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卡尔曾为了庇护她，对教皇芙蕾雅说过唯一一次谎言，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有多么明显。

她再低头看向手中的物件。

恩师的刺剑与卡尔的匕首。

泪水滴在这两样东西上面，轻敲出滴答声。

她再一次崩溃了。

想守护的人，想回报的人。

全因那份犹豫，而从她手中逝去。

悔恨交加的心情经久不息。

这时，床头柜上的一本记事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卡尔一直都有记录事物的习惯，而这也是教皇芙蕾雅培养的。

教皇芙蕾雅曾让他记录一下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以他自己的视角去理解那些见闻的方式记录。

艾丝薇尔将手中的武器轻放在柜台上，然后拿起笔记本翻阅起来。

上面只是简单记录了一下时间地点，发生过什么事，见到过什么东西，遇到了什么人。

从卡尔离开教廷的那天开始。

『圣索沃城很繁华，建筑风格好像哥特风，而且服装风格好好看，那些西服和礼裙看着好像不便宜，不过很好看！』

『女性好多啊…见到的十个人里面有七个是女的，为什么会这么多呢？而且那些女的也好高，今天那个水果店的主人比我高了三个头，好吓人，不过无论男女都很好看呢。』

『和艾丝薇尔小姐发生误会了…她肯定以为我用她的裙子做了不纯洁的事情…因为我的解释太牵强了，她的眼神让我好难受，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艾丝薇尔看到这里，心里不禁感到难受，因为她知道从这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不会有一件愉快的事。

她甚至有些不敢翻到下一页了，但她还是想看，即使手指在颤抖，即使她知道后面会发生。

因为她想了解卡尔，她想更加了解卡尔，她想不再发生那种误会。

不过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那即将翻过的书页，在她手中停滞不前。

因为刚才脑中的想法让她猛然惊醒过来。

她现在的想法与行为，不过是在亡羊补牢。

人已经死了，再想这些不显得可笑吗，为什么要在他死后才愿意了解他？

这句话，是她对自己的嘲笑。

而让她愣神地原因则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如此，她心里想要了解卡尔的欲望还是越来越强烈。

为何他的离世会让我如此悲痛？

为何我这么想要了解他？

为何我的心脏会这么疼？

为何与他的回忆一直出现？

艾丝薇尔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她不明白这份痛苦从何而来。

她不明白。

不明白卡尔对自己而言算是什么人。

“他是…他过去是教皇陛下的从者，是莱维亚小姐的从者，他是仇人的孩子，他是我的…”她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了。

保护目标？

如果真是如此，她更无法理解了。

因为她以前一直都没有真的想保护过他，也从没在乎过他。

而现在，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自己会因这事而流泪？

过去也有需要保护地人死亡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也只是短暂地为逝者难受而已。

为什么现在那绞心的痛久久不消？

她甩头放下了这些疑惑，就当做自己只是因为无法补偿曾经对他犯下的错，而在内疚自责。

她坐在床上继续翻阅笔记。

她想知道卡尔将如何看待接下来的事情，想要了解他心里对自己的看法。

这让她很害怕，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知道他讨厌自己。

但她还是带着勇气看了下去。

一连看了几页之后，她彻底傻眼了。

这不是日记，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随笔，他大多记录的全是这些天的见闻。

建筑、商品、食物等等一切事物。

而他对这些天自己的遭遇如何评价呢。

艾丝薇尔横竖只看出了两个字，自责。

他将那些事全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他从未怪过任何人，对于艾丝薇尔、莱维亚，他有的只是歉意。

他确实也有在这上面说过自己难受，但他马上就能因为被旅馆服务员一个治愈术给治愈了心灵。

他能因为那只双足龙蜥魔兽而重振精神，他能因为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而开心，他能因为自己在变强而高兴。

通过那些文字，艾丝薇尔甚至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

不愉快的事情并没有纠缠他多久，他总能从各种角度切入，然后寻找到快乐。

这记事本…满满的全是他的活力。

那些文字充满了生命力。

在这笔记中，每当谈及到塞琳娜和希拉，他的文字都像在诉说着开心，因为字迹更加工整好看，话也很多。

这些是他描述莱维亚与艾丝薇尔时，不曾有过的。

而当艾丝薇尔看见他用那极小的文字写下地一句话后，她感觉心脏像是被某双手紧紧揪住了一般。

『艾丝薇尔小姐真的好强啊，看来我是永远也无法成为她的后盾了…』

她仰躺在床上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那句话的含意她比谁都清楚。

“原来我曾经…是你的‘勇者’啊…”

艾丝薇尔彻底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