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愤怒地握着手中的扇子，木制的扇骨承载着她无处宣泄的滔天怒火。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扇骨在她五指猛然收紧下寸寸崩裂！
碎裂的木屑混着其上精心刺绣的冰蝉图案，簌簌从她指缝间跌落。
那张浓妆艳抹，用胭脂也掩盖不住此刻涨得通红的脸。
比起登阶排名“乙”等的评价，更让她的眼中包含怒火的，是石碑后注的原因。
石碑上那刺眼醒目的“功法契合度：丙下”字样，更是如同最恶毒的羞辱，狠狠扇在她引以为傲的姬家血脉与尊严之上！
一时间，周遭忽然寂静，人群逐渐远去，漆黑如墨的帷幕缓缓落下，将她笼罩。
可人群散去，却好似能听到无数尚未散去的细碎私语，听不清，但却能听到其中的嘲笑、幸灾乐祸、惊诧以及……怜悯。
“荒谬！不可能！”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着自己的名字。
一股混杂着狂怒的灵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如同熊熊烈火迅速向四周扩散，冷冽的空气瞬间被烫的炙热滚烫，手上的扇骨已经窜起一束火苗。
“这……这石碑有问题！等阶有问题！明心堂的阵法有问题！”
姬雪尖锐的声音划破广场，“我怎么可能和自己家传承下来的功法这么低契合度！我自幼修习！如臂使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契合度只有丙？！”
她近乎失态地嘶喊着，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恐惧和歇斯底里。
长久以来的骄傲和对未来的笃信在这一刻，在一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未来的所有计划，此刻都忽然破碎。
看着姬雪这么歇斯底里的怒喊，林墨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个功法不合适吗？
换一个不就好了？你又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又不像自己，不修炼《明珏玄阴》就死定了。
林墨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近乎失控的姬雪，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也和自己有一样的疑问：“不就是练不了家传功法么？至于如此？玄女宗功法众多，换一本练不就好了？”
其同伴立时低声点破：“你竟不知？姬雪乃仙朝皇女！要继承大统，这祖传功法是首要凭依，修为手腕尚在其后！若连自家功法都参悟不透，那皇位……便彻底无望了。这般局面，你说，谁又能不为之癫狂？”
噢！
原来是这样，难怪会突然失控发疯。
不过，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细想之下，不过是个被帝国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苦力——要管那幅员万里的江山，每日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处理大小事务成千上万；更得耗尽心力驾驭群臣，既要提防他们结党营私、尾大不掉，又得时时权衡、竭力平衡各方势力……
他那蓝星故国的史料里，哪个明君圣主不是熬更守夜、批阅奏章至三更？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当昏君，也快活不了几年就揭竿起义，杀到皇宫，身首异处。
不过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不理解但是表示尊重。
“如烟看过自己的排名了吗？”不去搭理那发狂的姬雪，转头问一旁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柳如烟。
……你多喜欢洗澡啊？当你静香啊？
“如烟是甲等，婉儿姐姐的话……好像只是乙等。不公平，婉儿姐姐明明这么努力了！”
乙等？
卧槽，自己这么拼命，你只给我一个乙等？
林墨不信邪，踮起脚尖，好在修了仙视力极佳，从下扫，就在“乙等”石碑上，看到了自己的排名。
卧槽！
而且还排名还在姬雪后面！
奶奶个腿的！有黑幕！
要是不被那个清幽还有那个阁主针对，老子肯定拿甲等！
林墨自己名字后面的评注：功法契合度中下，灵气熟练运用不熟练。
这个评价怎么说呢……
没法说。
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冥冥之中感觉得到清幽在背后控制，但他又没办法辨别。
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学，只因摊上沐清璃这个新手师父，自己被一股脑塞满了净是学习女子礼仪和运转功法了。
没办法，她忘了给饭还忘了明心堂这件事，看得出来沐清璃被架空得……很彻底。
与其说是宗主，倒不如像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
沐清璃给林墨的解释是，沐清璃自幼便是先天道体，修炼浑然天成，属于躺平就能修炼的那种。
自出生起便无需进食，只需要汲取日月精华便可。
而她从小就跟着上一任宗主修炼，很少与外人接触，也没收过徒弟，林墨是她的第一次。
所以她完全就不知道修炼的蜕凡是需要过程的。
怎么说呢，颇有一种天才运动少女在教自己这个宝宝如何灌篮，结果却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婴儿，连走都不会，便在那懊恼自己怎么连简单的灌篮都不会——的感觉。
只能祈祷明心堂能学的东西比沐清璃有用了。
此时，那领路的灵光陡然一转！
路径不再指向环绕石碑的人群，而是倏然向外延展，如灵蛇般绕过四座巍峨石碑，径直向后方拾级而上的白玉阶梯攀附而去，一路延伸至高耸的主殿大门！
我去，这么智能？
更让林墨惊异的是——
那主殿沉重的大门，竟不知何时已悄然洞开！
无声无息，了无痕迹！
此刻，已有众多弟子沿着阶梯蜿蜒而上，步入那敞开的殿门之中。
然而，如同姬雪一般，仍有不少弟子僵立在石碑前，对眼前冰冷的排名结果难以置信，双足如同生根，半步也未曾挪动。
只是……
她们终究不是姬雪！
只听见姬雪的声音如利刃般撕裂了广场残余的喧嚣：
“明心堂管事的人呢？！给我出来——！！！”
她仍在嘶吼，仍在叫嚣，仿佛要将这难以接受的结果连同心底的惊怒，一同倾泻在这巍峨殿宇之间，迫切地想要一个说法、一份对质！
可是无人应答。
伴随着姬雪数次重复的嘶吼，从洪亮逐渐变成嘶哑，都没有人出来回应。
林墨伴随着那逐渐沉寂的嘶吼，缓缓步入了主殿。
“可惜……要是婉儿姐姐是甲等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住一起了。”
脚步忽然停止……
“住一起？”
“是呀。明心堂规定，两人一间。同一等的住一起。看来我只能跟我的师姐住一起了。”
住一起……
林墨的心脏忽然砰砰直跳。
这岂不是说……自己这三个月……都能跟美少女同居了？
林墨放眼望去——行经身侧的、远驻门前等待伙伴的，竟无一不是冰肌玉骨的美人！
此刻，林墨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
“话说回来，婉儿姐姐，如烟新来的师姐好奇怪噢，一直在找人。一个月时间，修炼不见人影，却一直在找人。可师父却一点都不在乎。”
林墨的幻想如同野火燎原：朝阳初升，美丽的少女穿着单薄、透亮的薄纱睡衣，睡眼惺忪推门而出，朝阳照射在少女的胴体，光影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少女从澡堂归来带着香甜的气息，裹着浴巾回归，发梢还坠着夜露凝成的水珠，水珠滚过锁骨，没入峰峦沟壑……
亦或者在寝室换衣……
“婉儿姐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婉儿姐姐？”
柳如烟轻轻地摇摇晃着林墨的手臂，瞬间惊扰了那充满幻想的粉红色美梦。
同时，也惊醒了林墨的美梦！
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命！
不能忘记，自己这里可是玄女宗啊！
自己的头上可时时刻刻悬着一柄刀！
差点就要“昂首挺胸”了！
“听，听见了！当然在听了！如烟的话，姐姐怎么可能不听呢~哎呀，那种人就是那样的啦，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人做自己就好啦，不用管别人。别人终究是过客。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主殿长什么样。”
临摹慌慌张张，直接用万能公式敷衍着柳如烟，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小手也不敢拉了。
毕竟柳如烟虽然青涩，但是那傲人的身段，早如同烙铁般烫在眼底。
毕竟，玄女宗的制服，兜不住柳如烟的海量。
“等等我啦，婉儿姐姐！我话还没有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