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预见到，就在今晚，必定会有“访客”上门阻挠。
为什么这么笃定？
早在鬼玖刻意避开枫川和藤冈时，清水颂就嗅到了异样。表面看，鬼玖是忌惮“灵逝”不愿直接接触，但真正的信号，是他挑选了前帆州上这个人。
选谁不行？偏偏是前帆？就凭这个‘偏偏’，鬼玖这老狐狸就已经开始落子了！
清水颂之前并不知道前帆州上这号人物，但她百分百确定鬼玖必有“代理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看看那些藏在幕后的家伙们：清水健、森川雅慧、白野老爷子、甚至上庆原……哪个不是这套路？只是具体是谁，她无从得知罢了。
那为什么枫川一描述前帆，她就立刻锁定了目标？
因为那本书！
事情有时候就这么简单。一个关键特征，足以定音。就像她仅凭一本书的特征，就断定前帆州上是鬼玖的代理人。
严谨点说，前帆州上担任管理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个学期下来，他早就具备了成为“代理”的“潜质”，只是现在才被“激活”而已。
他自己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工具人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核心就一句：鬼玖之前按兵不动，偏偏选在假期把前帆推出来，这个时间点本身就宣告——鬼玖的棋，落子了！
清水颂比谁都清楚，她的计划目的，鬼玖恐怕早已知晓。对方甚至带着点“观赏”的意味，允许她布局。这就像一场棋局，但棋盘并非由她摆下。她和鬼玖根本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她是半推半就被拽上了这盘棋。
而鬼玖，竟还带着几分“棋品”，让了她先手几步。
现在，清水颂的“先手”走完了。
轮到鬼玖了——就是现在！
清水颂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目光重新聚焦在对面那个看似悠闲的非人存在身上。
“桧月小姐，”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敷衍的认真，“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让我们都认真一点，可以吗？”
桧月原本还在椅子上晃悠着双腿，闻言动作一滞，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深沉的平静：“好啊。”
奏效了！
清水颂心中警铃微松。
她没‘听’到我刚才那番内心推演！
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在她嘴角一闪而逝。
清水颂并不急于开启谈话。她从容起身，将桌上的剩菜收进冰箱，仔细擦净桌面，然后才走到厨房。
片刻后，她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回来——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则轻轻推到了桧月凛奈面前。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坐定，抬眼看着对面的“访客”。
“桧月小姐，”清水颂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单刀直入，“鬼玖的‘读心’能力，来自于你这里吗？”
桧月原本微微后仰的身体瞬间坐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清水颂：“清水同学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指控我和鬼玖是一伙的？”她刻意放缓了语速，“‘来自于’这种说法……分量可太重了，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呢。”
但清水颂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桧月小姐你一直表现得和鬼玖界限分明，甚至警告过我别太信他，”清水颂语调平稳，却字字清晰，“但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出‘疏离’的戏码，本就是你们搭档演的一出双簧。背地里，你们也许是‘老伙计’？”
“为什么呢……”桧月没有立刻反驳，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喃喃自语，“为什么清水同学要这样……误解我呢？仅仅因为我和鬼玖都拥有‘倾听’的能力？”
“当然不止于此，”清水颂接口道，“你在他身边‘存在’了这么多年，说毫无瓜葛，谁会信？”
“这么多年？”桧月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原来……你连我‘存在’了‘这么多年’都知道了？”
“这很难推断吗？”清水颂平静地反问。
“呵，”桧月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那么，清水同学，作为‘诚意’，你能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请务必说实话。这决定了……我接下来会向你透露多少。”
清水颂沉默片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似乎让她下定了决心，“好。我下一步，目标是彻底解决森川雅慧那边的干扰。不能让她在我和鬼玖对峙时横插一脚。”
“哦？具体方法呢？”桧月追问，兴致盎然。
“利用她的妹妹，森川雅美。”清水颂直言不讳，“雅美不甘心被姐姐利用，已经暗中投靠了上庆原。虽然我不清楚上庆原具体有何手段，但如果情况属实，我可以操作，让雅美的‘代理人’身份彻底转移给上庆原。这样一来，至少能斩断森川雅慧伸向我这边的触手。”
她顿了顿，补充道，“上庆原这些年空有野心，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只能积蓄力量，动弹不得。把森川雅美这个‘钥匙’交到他手上……想必正合他意，也足以让森川雅慧自顾不暇了。”
“嗯？”桧月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似乎对这个细节颇感兴趣。
清水颂迎着她的目光，继续条理清晰地分析，“上庆原被困了这么多年，复出的念头从未熄灭。他最初的目标，根本不是森川雅美，而是藤冈。”
她刻意加重了名字，“注意时间线。上庆的朋友边河作为辅导老师，可能不知情。但藤冈在国中时期就参加了他的课外补习班——那时，上庆的目光恐怕就已经锁定了藤冈。至于森川雅美？国中生的她恐怕连兼职的资格都没有，她接触上庆的时间远晚于藤冈。藤冈，才是他最先看中的‘种子’。”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跟枫川细说藤冈被选中的真正原因。我该怎么告诉他？我们试图争取的‘盟友’上庆原，其实也在暗中觊觎着他身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