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魔法大法庭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瓦尔德魔法大法庭矗立在眼前，宛如古罗马时代的万神殿。巨大的石柱十分高耸，每一根都有十人合抱那么粗，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描绘着龙裔过往历史中的战争，刀光剑影间透着无尽的威严。整座建筑由纯白的辉石砌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是将天地间的光辉尽数吸纳。站在它的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像只蚂蚁，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俯视，审判着。
走进法庭，空旷的空间让我更加感到自身的渺小。大厅中央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场地，四周环绕着层层叠叠的旁听席，像个巨大的斗兽场。
旁听席上已经坐满了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我跟着莉莉安爬上旁听席，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莉莉安也在我旁边坐下，低头一看，中央的被告席上，丽瑟尔赫然在列。
丽瑟尔被沉重的镣铐锁着双手，银发凌乱地垂在脸上，低着头，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
她的白裙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法庭中央显得格外脆弱，宛若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心头猛地一紧，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想喊她的名字，却硬生生忍住了，因为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看着她那万念俱灰的样子，我只感觉胃部翻腾——丽瑟尔，你到底在干什么？昨天还精神满满，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
此时，我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到周围旁听者的议论声：
“还有什么审判的必要吗？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这案子铁板钉钉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是啊，毫无悬念的案件。加上塞西莉亚检察官出手，那罪犯有福享受了！”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嘿，我就是来看那罪犯被判刑时的绝望表情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第三个人低声笑道，引来一阵轻浮的笑声。
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我攥紧拳头，胸口一股火气直往上窜。这些人，哪来的资格这么轻描淡写地评论丽瑟尔的命运？他们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什么根据都没有就信口开河！我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可理智告诉我，这么做只会让事情更糟。
就在旁听席议论纷纷的时候，法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我循声望去，那是瓦伦蒂。
她抱着一只大得夸张的木箱，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门口的守卫正试图拦住她，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里是法庭，不是集市！你这箱子是干嘛的？不许带进来！”
瓦伦蒂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不是用来卖的，是擦拭用的纸巾。”
“纸巾？这么多纸巾干嘛？”
守卫一脸疑惑，指着那箱子，估计有半人高。
“私人问题，与你无关。”
瓦伦蒂毫不退让，抱着箱子直接朝我这边走来。守卫还想拦，可他的气势哪比得上瓦伦蒂？被她一个冷眼瞪得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瓦伦蒂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
众目睽睽之下，瓦伦蒂径直走到我面前，“砰”地一声把箱子放在我脚边，箱子里装满了卷得整整齐齐的纸巾，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我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瞬间烧起来，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瓦伦蒂，你是真觉得我会哭得鼻涕横流？！
周围的旁听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的还在窃窃私语，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这么多纸巾，啧啧，怕不是拿来……私底下消遣用的吧？”
一个矮胖的男人压低声音，他猥琐地朝身边的同伴笑了笑，像是自以为猜中了什么惊天秘密。
“消遣？哈哈，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他旁边的瘦高个接话，语气阴阳怪气，“我看啊，这么大一箱，估计某位漂亮小姐有啥‘特殊癖好’，出水量太大根本搂不住，得用纸巾来收拾残局！”
他故意拖长音，引来一阵低低的哄笑。
不远处，一个裹着华丽丝巾的贵妇人轻哼一声，假装不屑地扇着扇子，嘴里却忍不住嘀咕：
“哼，年轻人就是不知羞耻，带这么多纸巾来法庭，怕不是打算在旁听席上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身旁的侍女捂嘴偷笑，眼珠子却骨碌碌地朝我这边瞄。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痴女！
还有个留着络腮胡的家伙，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慢悠悠地分析：
“你们啊，都想歪了。我听说有些贵族喜欢用薰衣草纸巾来搞什么‘仪式’，说不定是拿来擦拭魔法道具的！当然……”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可能是擦特殊用途的‘道具’。”
这些胡乱的臆测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偏偏没人往“擦眼泪”这个最简单的用途去想。我坐在那儿，脸烫得像被火烤，恨不得把整箱纸巾扣在瓦伦蒂头上。瓦伦蒂你可真是会挑时候给我添乱！再给旁听者一些时间，他们都能脑补出一整部荒诞戏了！
莉莉安当即炸了，猛地站起来，指着瓦伦蒂低吼：
“你这不是羞辱母……”她顿了顿，硬生生咽下“母妃大人”四个字，改口道，“你这不是羞辱人吗？！快把这破箱子拿走！”
瓦伦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羞辱？某位大人跟你这种来法院找快感的人坐在一起才是羞辱。”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番议论，瓦伦蒂似乎是真的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氛。
“你说什么？！”
莉莉安翅膀都抖起来了，紫罗兰色的眼眸瞪得圆圆的，眼看就要跟瓦伦蒂吵起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法庭中央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抬头一看，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法官，穿着黑红相间的长袍，灰白的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的眼眸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手持一柄雕刻着龙纹的木槌，冷冷地扫了我们这边一眼，沉声道：
“肃静！”
我赶紧扯了扯莉莉安的袖子，低声说：
“莉莉安别说了！”
然后转向瓦伦蒂，勉强挤出一个笑：
“谢谢你的……好意，纸巾我收下了。”
我一边说，一边把箱子往椅子底下踢，试图让它不那么显眼。
瓦伦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莉莉安则不甘心地瘪了瘪嘴，悻悻坐下。
两人总算消停了，但我的脸还是烫得不行，心里暗骂：瓦伦蒂，你这坑妈的纸巾箱子害我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法官再次敲了下槌：
“庭审即将开始，请检方入场！”
话音刚落，法庭侧门缓缓打开，两名身披银甲的骑士率先走了出来，步伐整齐得像机器。紧接着，一个银发少女在他们的护卫下缓步走进法庭，径直走向检方席。
她一出现，全场的气氛都变了。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她穿着深蓝色的检察官制服，裁剪得体，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的线条。银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紫罗兰色的眼眸冷冽而锐利，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这就是塞西莉亚，我的另一个女儿，气场太强了，强到让我这个“母亲”都感到一丝陌生。
莉莉安在我旁边小声嘀咕：
“母妃大人，看到没？这就是塞西莉亚！是不是超有气势？”
我没搭腔，目光却忍不住又飘向被告席上的丽瑟尔。她还是低着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塞西莉亚的到来，也没注意到我坐在旁听席上。她的沉默让我心头更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搞清楚丽瑟尔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是谁害她变成了这样。塞西莉亚再厉害，也不能让我放弃自己的女儿。
法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道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的检方席上。
“请检方开始陈述观点。”
法官宣布道。
塞西莉亚微微颔首：
“本案中的被告，丽瑟尔·德拉加什，涉嫌蓄意谋杀一名无辜学生。此谋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动机明确，手段残忍。”
法官闻言，低头翻了翻桌上的卷宗，沉声问道：
“蓄谋已久？你有何证据支持这一说法？”
塞西莉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法官的疑问。
她轻轻一挥手，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着学院制服的少女在两名卫兵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女生神色憔悴，眼底带着几分怨恨。
“请证人介绍自己和被告的关系。”
塞西莉亚提醒道。
证人席上的女生深吸一口气，声音略显紧张：
“我是曾经是龙裔魔女学院的学生，也是……丽瑟尔的前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