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引路的自动人偶，以及那只白白胖胖的布偶猫就像是两个狱卒一样，始终一前一后，对格雷形成两面包夹芝士。

看到主人，猫咪终于跳到了格雷的前面，几步就蹦到了塞勒斯汀的膝上。

塞勒斯汀抚摸着猫咪柔软的皮毛。

猫咪似乎很舒服，不停地喵喵叫着。

“雪球乖，唔，是嘛，我知道了，真是个好孩子，要好好奖励你，嗯~~。”

说着，塞勒斯汀抱起猫，一阵猛吸，洋溢着笑容的面庞上，竟浮现出一抹纯真。

但格雷知道，她刚刚是真的在和猫咪交流着什么。

不过他很确信，在自己精确的计算之下，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格雷走上前，像一位专业的厨师那样，介绍今晚的菜单。

“女士，今天的开胃菜是芦笋奶油汤，配烟熏三文鱼卷，前菜是香煎鳕鱼配柠檬黄油汁，主菜是红酒炖牛肉配蘑菇千层酥，奶酪拼盘，甜点是焦糖布蕾。”

塞勒斯汀专注于撸猫，并没有看格雷，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上菜吧。”

格雷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加上先前搜集过情报，知道塞勒斯汀口味偏甜，因此调味方面专门做了改良。

每一道菜，他都专门配了一杯佐餐酒。

塞勒斯汀看着精致的摆盘，有些意外。

学院里的贵族们大多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可能有这样的厨艺，平民学员则没有这样的品味。

是虚有其表，还是真有两下子，试试看好了。

塞勒斯汀伸出餐叉，尝了一口前菜。

烟熏三文鱼风味十足，恰到好处，保留了鱼肉的鲜美和油脂的奶香。

一口下去，肉汁顿时充盈在口腔。

芦笋搭配微酸的酱汁，中和了油腻感，让塞勒斯汀胃口大开。

好吃！

比起皇宫的御厨也不遑多让。

可恶，为什么他做得这么完美，明明还想刁难一下他的。

想到这，塞勒斯汀又有些不悦。

格雷一言不发，静静在一旁侍候。

尽管对方并没有评价，但是至少她没有挑刺，还偶尔将食物喂给那只叫“雪球”的胖布偶猫。

格雷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女士，晚餐您还满意吗？”

“及格。”

明明非常美味，但塞勒斯汀就是不想给格雷一个好评。

什么都做得这么完美，这要怎么找理由“欺负”他啊。

“雪球呢，你给它准备了什么？不会是猫粮吧？”

“不，我给它准备了金枪鱼泥配肝酱，混合了少许蔬菜泥。”

连对待猫咪都是非常认真。

不一样，和之前那些来当她助理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那些炼金系的富家少爷们以为这份工作室能够窥探顶尖炼金术知识，是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们不自量力地绞尽脑汁，妄图参与到塞勒斯汀的研究中，既为自己的简历镀金，又能学到知识。

塞勒斯汀没有拒绝那些愚蠢的家伙。

因为他们自会为愚行付出代价。

复杂神秘的高阶炼金知识，哪怕只是纯粹的文字，也有魔法般的威力。

那些算力不够的傻瓜们只要多看几眼，就会猪脑过载，当场精神崩溃，甚至爆体而亡。

不过，格雷却并没有。

他并没有试图窥探那些知识，而是认认真真在做一个仆从该做的事情——至少塞勒斯汀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还有疑点。

塞勒斯汀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修好自动人偶的？”

来了！

格雷就等塞勒斯汀问这个，立即回答道：“是最基础的《维修与重组圣颂》，初级工造师考核的项目就有这个。”

“是嘛……”

塞勒斯汀微眯起眼睛，抚摸雪球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也就是说，他用机械系最基础的圣颂祷言，在十五分钟内，解决了一名机械大贤者两三天才能搞定的事情？

“女士，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啊！”

格雷刚想走，无形压力便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

仿佛有两看不见的人将格雷双臂反扭到身后，把他往下压，迫使格雷跪在了地上。

塞勒斯汀站起身，一脚踩在格雷的脑袋上。

“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说，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格雷并没有反抗，而是大声喊冤。

“女士……塞勒斯汀女士，我……我只是想要侍奉您，顺便赚些钱，真的没有别得目的啊。”

“那我再问一次，你是怎么修好自动人偶的。”

“《维修与重组圣颂》，不信的话，您可以找一位机械系的人求证。”

塞勒斯汀俯视着格雷，片刻之后，她脚下的力道有所松动，对自动人偶下令：“接卢修斯主教。”

和我计算的一样——格雷的心中暗喜。

隔行如隔山，塞勒斯汀的炼金术登峰造极，但并不懂机械系繁复的经文和祷言，只能找其他人求证。

“尊敬的塞勒斯汀女士，您有何吩咐？”

“卢修斯主教，我想让你看一点东西。”

塞勒斯汀招呼了一下，雪球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只见她用手在雪球的脑袋上轻轻一拈，一如抽丝一般，抽出一条紫色的能量，汇聚到塞勒斯汀的掌中，轻轻一握，便凝结成一块小小的晶体。

格雷尽管脸朝下，看不见塞勒斯汀的动作，但凭借他的感知和算力，和亲眼看到也没有什么区别。

随手便能将无形的记忆精确提取，并转化成物质，不愧是最顶尖的炼金术师。

感叹对方实力的同时，格雷也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这种能力应该是有什么限制，不然塞勒斯汀直接对他使用，那可就糟糕了。

很快，猫咪记忆中的影像通过晶体呈现了出来。

“卢修斯主教，对这段画面，你有什么想法？”

“《维修与重组圣颂》，平平无奇。”

卢修斯主教的机械合成音里透着些许失望，宝贵的时间被浪费在了无意义之事上。

但格雷却因这个回答暗自松了一口气。

“卢修斯主教，你确定吗？”

“是的，若无其他要事，我尚有仪式正在进行。”

卢修斯主教显然有些不耐烦。

他是万机修会在珈蓝帝国分支的最高负责人，强大睿智的大贤者，万众敬仰的机械主教。

但是在塞勒斯汀面前，他就像是个卑贱的仆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敢怒不敢言。

“卢修斯主教，如果我告诉你，画面中的人用这种方式，在十五分钟内修好了那四台陪练的人偶，甚至性能还得到了提升，你作何感想？”

“这不可能！”

卢修斯主教几乎是本能地当即否定。

但很快，他话锋一转：“不……理性而言……严谨地说……理论上……极低概率事件，可能性并不为0”

“是什么样的可能性？。”

“匠神的赐福，无规律随机出现。”

匠神留下了无数的神迹和文献记录，是唯一确定存在的神。

所以，向匠神祈祷，赞颂神恩，确实有可能得到神的回应。

虽然罕见，但绝非不可能。

塞勒斯汀撇了撇嘴：“所以，卢修斯主教，你是想说，这个人只是运气好？”

“显然。”

“好吧，没别的事了，再见。”

说完，塞勒斯汀中断了通讯，挪开了脚，解除了束缚格雷的魔力。

“起来吧，看来是我误会了。”

格雷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的计算之中。

机械圣颂祷言不同于其他魔法，效果并不会因人而异，而是有着必然性。

同样的圣颂祷言，无论谁来施展，最后的效果必然都是一样的。

唯有格雷具备突破阈值的算力，能让施法效果产生质变。

其他机械魔法师只会将之当做偶然的匠神赐福，帮格雷完成辩解。

塞勒斯汀也没有深究，将一沓钞票甩到了格雷脚边。

“今天干得不错，赏你的。”

“I感谢您的赏赐。”

格雷捡起钞票收好，恭敬地鞠躬致谢。

“哼，没骨气的家伙。”

塞勒斯汀没好气地快步伐离开。

为什么这种软蛋偏偏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才不会这样卑躬屈膝，更不会被人踩在脚下之后，还能继续面带微笑，恭顺如常。

连一句争辩，一点不悦的脸色都没有。

根本就是个没骨气的奴才！

然而，塞勒斯汀心中却又有些暗爽。

尽管格雷不是“他”。

但这并不妨碍塞勒斯汀觉得，是“他”在服侍自己，被自己踩在脚下。

那种感觉，很爽快。

能让塞勒斯汀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报复“他”的无情与背叛。

“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

……

万机学院机械圣堂。

卢修斯主教停止了原本正在进行的仪式，下达了新的指令。

“召集一百名最优秀的学员，把影像发给他们，让他们精确模仿这个影像中的维修仪式。”

侍僧看了看影像内容，有些不解：“主教大人，新一批皇家禁军战甲祝福的仪式要如何……”

“仪式延后。”

卢修斯主教不带丝毫的犹豫：“让那些无知的凡人多等两天，反正这些愚昧之徒最富裕的就是时间。”

“遵命。”

匠神赐福，百年难得一遇，对卢修斯主教来说，当下没有任何事情比它更有研究价值。

“另外……”

卢修斯主教指着影像中的格雷：“给你十秒，我要他的全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