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把锤子,入手的分量让她“呀”了一声,差点没拿稳。
“林先生,这个锤子……好重啊!”她用尽力气才把它放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锤子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金属打造,表面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
锤头上,刻着几道火焰般的符文,随着光线流转,仿佛有岩浆在其中缓缓流动。
林白术拿起锤子,掂了掂。
他不懂矮人的锻造工艺,但他能感受到这把锤子里蕴含的、一种近乎于“生命”的平衡感。
每一分重量,每一寸弧度,都恰到好处。
“好东西。”
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用来敲核桃,应该很顺手。”
“……”
莉亚刚刚升起的那点对“神兵利器”的敬畏感,又被这句话打回了原形。
她看着林先生那一本正经的脸,总觉得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和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
林白术当然不是真的想用它敲核桃。
他摩挲着锤子冰凉的握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一整套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医疗器械。
他从地球带来的那套银针,用一根少一根。其他工具,不是从厨房顺来的,就是请镇上铁匠用普通铁料打造的,用来处理普通病患还行,一旦遇到像石像鬼那种“硬骨头”,或者需要更精细操作的病症,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看来,诊所的“硬件升级”,得提上日程了。
他正盘算着,一股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气味,从那间崭新的VIP诊室里飘了出来。
那是宝箱怪留下的“呕吐物”的余味。
莉亚捏着鼻子,拿着一块湿抹布,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准备开始她艰苦卓绝的清洁工作。
“呕……”
刚进去没两秒,她就又捂着嘴跑了出来,小脸发白,“林先生,那里面……味道太冲了!我感觉我的鼻子要离家出走了!”
林白术也皱了皱眉。
这确实是个问题,总不能每次都让莉亚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扫卫生。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Q弹的蓝色身影,“咕噜咕噜”地滚了进来。
是史莱姆女王。
它现在是诊所的铁杆粉丝,每天准时过来“打卡”,蹭一点林白术调配剩下的、蕴含着微量魔力的草药汁喝。
作为回报,它的身体也越发晶莹剔透,连核心的光芒都亮了好几度。
它熟门熟路地滚到林白术脚边,亲昵地蹭了蹭,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药柜的方向。
林白术看着它,又看了看那间散发着异味的诊室,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对史莱姆女王指了指那间屋子,又做了个“吃东西”和“变干净”的手势。
史莱姆女王歪了歪它那果冻般的身体,似乎在理解。
片刻后,它头顶冒出一个亮晶晶的灯泡(物理意义上的),然后欢快地朝着VIP诊室滚了过去。
莉亚好奇地跟在后面。
只见史莱姆女王滚到那盆气味感人的矿渣前,身体一阵蠕动,像一张巨大的蓝色地毯,将那盆矿渣连同地上的污渍,整个包裹了进去。
它的身体内部,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消化声,那些坚硬的矿渣,在它强大的消化核心作用下,被迅速分解、吸收。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当它重新恢复成一个球形时,屋里那盆矿渣和所有污渍都消失了,连空气中的异味,都被它净化得一干二净。
整个房间,光洁如新,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味。
莉亚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它……它把垃圾都吃了?”
“不是垃圾。”林白术纠正道,“对它来说,那是富含矿物元素的‘营养加餐’。”
史莱姆女王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吐出几颗提纯过的、小小的铁砂,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林白术。
林白术笑着,将一小碗调好的“健体汤”递给它。
“以后,”他对莉亚说,“诊所的清洁工作,就交给它了。薪酬是每天一碗草药汁。”
莉亚看着那闪闪发亮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又看了看喝得正欢的史莱姆女王,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家政工”。
接下来的几天,诊所里风平浪静。
林白术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一块干净的兽皮上。
他用木炭,在上面绘制着各种奇特的图案。
有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针,旁边还标注着“毫针,三分,刺皮肉”、“长针,七寸,透骨节”之类的字样。
有弯如柳叶、薄如蝉翼的刀,旁边写着“柳叶刀,切痈脓,勿伤经络”。
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镊子、骨剪、探针……甚至还有一个结构复杂、带着齿轮和摇柄的、类似绞肉机的图纸,旁边标注着“药研机,碎坚石,磨金铁”。
莉亚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设计,但她能感受到,林先生在画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光。
那是一种工匠即将得到梦寐以求的工具时,才会有的、炙热的光。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下午,诊所那扇崭新的木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莉亚跑去开门,只见矮人布罗克,像一尊铁塔般站在门口。
他那把火红的大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再咳嗽。
“豆芽菜医生!”布罗克一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嘶哑和憋闷,“你那药酒,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将那个空了一半的酒坛“哐”地一声放在桌上。
“我喝了七天,现在感觉能一锤子打断一头铁甲犀牛的腿!肺里那股子烟火气,全没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梆梆”的闷响。
“效果不错。”林白术点了点头,将那张画满了图纸的兽皮,在他面前展开。
“按照约定,我来收我的诊金了。”
布罗克低头,看向那张兽皮。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专注,然后是震惊,最后,化为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
“天呐……这……这都是你想出来的?”他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一张“柳叶刀”的图纸,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的艺术品,“这弧度……这血槽……简直……简直是为切割而生的!”
他又看向那张“药研机”的图纸,嘴巴张得老大。
“用齿轮传动来提供碾磨力……还能更换不同材质的磨盘……你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林白-术淡淡地说道。
“不成熟?这要是不成熟,那我们铁砧会那些所谓的‘大师’,打出来的就全都是废铁!”布罗克激动地满脸通红,“干了!这活儿我接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说道:“不过,光有图纸还不够!要打造这些‘神兵’,需要最好的材料!你这里,有‘秘银’吗?有‘寒铁’吗?有能承载火元素魔力的‘炎晶石’吗?”
林白术笑了。
他走到药柜旁,打开了几个特殊的抽屉。
他先是拿出了宝箱怪吐出来的、闪烁着柔和银光的“精炼秘银”。
然后,又拿出了幽灵姐姐老宅地底下挖出来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寒铁矿石”。
最后,他将熔岩女郎赠送的那块还在燃烧的“心岩碎片”,轻轻放在了桌上。
布罗克的眼睛,瞬间直了。
他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三样传说中的材料,又看了看林白术那张平静的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他咽了口唾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语气说道:“医生……不,大师!请您放心!三个月……不!一个月之内!我布罗-克·铁须,保证为您打造出一套足以传世的医疗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