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家的门铃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脆。

我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卫衣的抽绳,脑子里还回荡着梁诺那张气鼓鼓、能挂油瓶的脸。

这小祖宗,因为我犯贱吓唬她,哄了半天无效,最后甩下一句“除非陪我打疾风羽毛球,否则免谈”,就缩回房间摔上了门。

可设备就一台,我去哪里找另一台设备啊?

哦,想起来了,朋友圈里会长晒过那玩意儿,崭新锃亮,男大学生自用99新,这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门开了,会长那张总是带着点促狭笑意的脸探了出来。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稀客啊老梁?咋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放屁了。”我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点被逼上梁山的急促,“你那个新头盔,借我用用,江湖救急!”

会长侧身让我进去,客厅里堆着几个没拆封的电子设备箱子,显得有些凌乱。

他弯腰从一个打开的箱子里拎出那个流线型设计的VR头盔和配套手柄,动作倒是利索。

“喏,刚拆封没多久。”他递过来,眼神里闪烁着看热闹的光,“怎么,约端木璇啊?还是柳辞?这玩意儿双人联机效果绝了,简直是氛围神器啊……”

我一把抓过头盔盒子,沉甸甸的,没好气地打断他:“端木璇个头!伺候家里那位小祖宗,我妹妹梁诺,吵着要玩VR羽毛球。”

会长脸上的调侃瞬间变成了同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哦豁,是那位姑奶奶啊?那你可真是……任重道远,兄弟保重,自求多福。”

那语气,仿佛我即将奔赴的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修罗场。

道了声谢,我抱着头盔盒子几乎是冲下了楼。

我站在路边,冷风一吹,才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会长的调侃像小虫子一样在脑子里钻。端木璇?柳辞?啧,这帮家伙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我摸出手机,迅速拨通家里的电话。

“喂?”

梁诺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没消下去的余怒。

“东西搞定了,我现在打车回来。”

我语速飞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

“路上顺便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寿司?还是上次那家提拉米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这示好的诚意。

“都要。”

她终于吐出两个字,声调依旧绷着。

“行行行,小祖宗,都买。别生气了啊,”我赶紧顺毛捋,“我新换的iPad Pro在客厅茶几上,密码是你生日,上面下了几个新游戏,你先玩会儿打发时间,我很快到家。”挂了电话,钻进刚停下的出租车里,报出小区地址。后视镜里,司机师傅正从后视镜里看我,眼神有点好奇。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牌,心里祈祷着这VR羽毛球真能把这小祖宗的毛给捋顺了。

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感觉比平时漫长了一倍。

车子终于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我扫码付钱,抱着头盔盒子,拎着打包好的寿司和蛋糕,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单元门上楼。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梁诺抱着胳膊站在玄关,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的脸,最终落在我怀里的银色头盔盒子上。

她没说话,只是下巴微微抬了抬,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东西呢?效果如何?赶紧的!

“喏,最新款,会长刚拆封的,热乎着呢。”

我把盒子递过去,顺手把装着食物的袋子也塞给她,“先吃点垫垫?还是直接开战?”

她没接吃的袋子,一把接过头盔盒子,动作快得像怕我反悔。她拆包装的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三两下就把头盔和手柄都拿了出来,熟练地连上客厅的显示屏幕和自己的手机APP。“直接开战!”她终于开了金口,声音清亮,带着点磨刀霍霍的兴奋,“老规矩,羽毛球,三局两胜!让你见识见识VR版的我有多厉害!”

她利落地戴上头盔,调整好松紧,双手握住手柄,姿态挺拔,像一株蓄势待发的小白杨。

我看着她这副专业选手般的架势,心里莫名有点发虚。这小祖宗在普通游戏里手速就快得惊人,换了这沉浸式VR,怕不是要上天?

硬着头皮戴上头盔,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明亮的虚拟空间取代。

一个标准化的室内羽毛球馆,头顶是模拟天光的柔和光源,脚下是清晰的场地线条。梁诺的虚拟形象就站在我对面的半场,一身干练的运动装束,马尾辫在脑后精神地甩着,眼神锐利,隔着网子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杀气腾腾的劲头。

“Ready?”

她清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Go!”

我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就呼啸而至。

快!快得离谱!

我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启动发球的,只感觉一道刺眼的白光撕裂了虚拟空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我的左侧死角。那速度,完全超出了我对VR游戏的预期。我的虚拟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狼狈不堪地向左扑去,手柄猛地挥出。

“啪!”

球拍勉强擦到了球体边缘。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手腕发麻。球歪歪斜斜地弹了回去,高度又低又飘。

“呵。”

对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VR版“火力全开”。

梁诺的身影在虚拟场地中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她的每一次跳跃都充满爆发力,每一次挥拍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头顶杀球如同轰炸机俯冲,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得吓人。

网前小球刁钻得像泥鳅,贴着网子就往下掉;大角度的斜线调动更是让我疲于奔命,像个被抽打的陀螺。

我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我的虚拟人物在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显得笨拙又迟缓,东奔西跑,狼狈地扑救,一次次看着球在离球拍几寸的地方砸落得分。

分数牌上,她的分数一路飙升,我的分数栏则可怜地停滞不前。

“15比0!”

系统冰冷的电子女音宣告第一局结束。

我喘着粗气,不是身体累,是精神高度紧张和挫败感带来的窒息。摘下头盔一角透气,额头全是汗。

客厅里,梁诺已经摘下了头盔,正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寿司放进嘴里,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松,眼神瞟过来,带着胜利者的睥睨:“怎么样,哥?VR体验,还不错吧?”那尾音拖得长长的,挑衅意味十足。

我抹了把汗,没说话,默默戴回头盔,手指用力握紧了手柄。不行,绝不能这么认输!这小祖宗的尾巴真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虚拟空间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集中,梁安,集中精神,她再快,也是人,不是机器,一定有弱点。

第二局开始。

梁诺依旧攻势如潮,开局就连续几个势大力沉的扣杀,企图复制上一局的碾压。我咬紧牙关,不再盲目地跟着她的节奏满场飞奔,而是强迫自己把一部分注意力从追球上抽离出来,死死盯住她的动作模式,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

扣杀……快,落点刁钻……嗯?她习惯性地向右侧身发力,左肩会有一个非常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回收动作?是发力习惯,还是……

调动大角度……她跑动速度确实惊人,但每次从场地左侧跑回中心位置时,脚步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迟滞?重心调整?

高远球……对了!反手!

我眼前猛地一亮。刚才那局,她所有凌厉的攻势都集中在正手位。偶尔被我逼到反手位需要接后场高远球时,她的动作似乎没那么流畅?回球的弧线也略显平直,缺乏正手那种致命的压迫感。而且,连续高强度跑动后,她虚拟人物的呼吸节奏似乎比开局时急促了一些?虽然很细微,但头盔里传出的声音确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一个大胆的策略在我脑中瞬间成型:耗!避其锋芒,攻其薄弱!

当梁诺再次在网前跃起,准备祭出她那标志性的重扣时,我手腕猛地一抖,没有硬接,而是极其隐蔽地、用拍面轻轻一削。原本该呼啸而下的杀球,瞬间变成了一颗又轻又飘、过网即坠的网前小球。

“嗯?”

耳机里传来梁诺一声意外的轻哼。

她的虚拟人物显然没料到这一手,原本已经做好扣杀准备的身体猛地刹住,重心前倾,踉跄着扑向网前,险险地把球挑了起来。高度不够,落点就在中场。

机会!我等的就是这个!

没有丝毫犹豫,我身体后仰,双脚蹬地发力,虚拟人物高高跃起,不是杀球,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她的反手后场区域,狠狠抡出一个又高又远、直奔底线的长球,球划出一道饱满的弧线,精准地压向最角落的那条白线。

梁诺的虚拟人物刚从网前狼狈回撤,此刻正处在场地中央偏左的位置。看到球飞向后场反手位,她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仓促间转身,向左侧底线狂奔。但刚才网前的急停启动已经消耗了部分动能,启动终究慢了半拍。她勉强跑到位置,身体扭成一个十分别扭的角度,反手仓促挥拍。

“呯!”

球没有被打回来,而是狠狠砸在了她虚拟球拍的边框上,发出一声难听的脆响,然后无力地弹开了。

得分!

系统提示音响起。

梁诺的虚拟人物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狼狈的挥拍姿势。她没说话,但头盔里传出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这记反击,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开场以来熊熊燃烧的气势之火。接下来的局面,悄然逆转。

我严格执行着“消耗+专攻反手”的策略。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耐心地用长球、吊球、平高球不断调动她,尤其是将球死死压向她的反手后场区域。

每一次成功的调动,都让她在虚拟场地上跑动距离倍增,每一次别扭的反手回球,都在消耗她的体力和信心。她的速度依然很快,扣杀依然凌厉,但节奏明显被打乱了,失去了开场那种行云流水、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她的失误开始增多。反手回球出界,网前扑救下网,甚至有一次因为跑得太急,虚拟人物在场上滑了一下,虽然没摔倒,但极其狼狈。分数被一点点追上,反超。

终于,来到了第二局的赛点。

我发球,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路平高球。梁诺憋着一股劲,正手大力抽击,球速极快,但线路很正。我早有准备,侧身让开,手腕一抖,又是一个极其刁钻的、压向她左侧反手底线的长球!球高高飞起,直奔死角。

梁诺的虚拟人物奋力奔跑,但连续的被调动让她步伐沉重。她咬着牙冲到位置,再次以那个十分别扭的反手姿势去够球。这一次,球拍勉强蹭到了球,但力量完全不足。球软绵绵地、高高地飘回了我的半场,落点就在网前。

绝佳的机会,我没有任何花哨,身体前冲,高高跃起,对着那下坠的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扣杀下去。

“嘭!”

一声沉闷的重响。

虚拟的羽毛球像一颗白色的流星,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狠狠砸在梁诺半场的正中央,距离她的虚拟人物只有一步之遥,却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球落地,炸开一圈虚拟的光效。

“Game Over!Winner:梁安!”

系统激昂的提示音在虚拟空间和客厅里同时响起。

世界安静了。

我摘下头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胸口起伏着,但心情却是一种畅快淋漓的冷静。

客厅里,梁诺也摘下了头盔。她的小脸憋得通红,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那双总是盛满狡黠或傲气的大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Winner:梁安”,眼神里全是不敢相信和巨大的挫败。

“你……”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像小刀子一样扎在我脸上,憋了几秒,才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控诉道,“你作弊!哥哥你耍赖!专门打人家反手!”

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她这副气鼓鼓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只炸了毛又打输了架的小猫,心头那点因为赢球而升起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奈和一丝柔软。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走过去,伸手在她因为出汗而有些湿漉漉的头顶揉了一把。发丝软软的触感传来。

“兵不厌诈,小诺。”

我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尽量放柔和。

“再练练反手,下次哥哥就不灵了。”

她没躲开我的手,但也没看我,只是气呼呼地鼓着脸颊,像只塞满了松子的小松鼠。

“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收回手,转身走向厨房,留下她一个人对着屏幕上的比分运气。冰箱里塞满了之前采购的食材,我拿出番茄、鸡蛋、青菜,准备做点简单的家常菜。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洗菜的水流声和切菜的笃笃声。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梁诺偶尔点按iPad屏幕的细微声响。油锅烧热,我正准备把打好的蛋液倒进去。

“哥。”

梁诺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

我回头,看到她抱着我的iPad Pro,趿拉着拖鞋蹭到门口,脸上的不甘似乎褪去了一点,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新的盘算。

“那个……市里最近新开了一家羽毛球馆,”她晃了晃iPad,屏幕亮着,上面似乎是场馆的宣传页面,“环境据说超级好,专业地胶,灯光也棒,评价可高了。”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表情,“就是……有点远,在新区那边。”

我挑眉看着她,没接话,用锅铲搅动着锅里的鸡蛋。

她立刻补充道:“爸不是去外地培训了嘛,走之前把车钥匙留下了,说让你开,方便。”她凑近一步,声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讨好,“哥,你明天……反正也没事吧?开车带我去玩玩呗?就当……就当增强一下我们兄妹之间的亲情和羁绊!爸爸说的!”

她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眼神亮晶晶地充满期待。

亲情和羁绊?这小词儿用得还挺溜。

我看着她努力想说服我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刚被我“耍赖”打赢了,转头就想着去真刀真枪的场地找回面子?

“行吧。”我把炒好的番茄鸡蛋盛出来,干脆地应道,“明天上午去。你先去把你那堆衣服收拾好,球拍找出来,该穿的运动服准备好,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耶!欧尼酱最好了!”

她脸上瞬间阴转晴,刚才的不甘和委屈一扫而空,欢呼一声,抱着iPad转身就跑回了客厅,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第二天早上,阳光刺眼。

我坐进父亲那辆熟悉的黑色SUV驾驶座,梁诺已经装备齐全地坐在副驾,抱着她的羽毛球拍袋,一副专业运动员出征的架势。导航设定的目的地显示在六十多公里外的新区。

“出发!”

梁诺元气满满地一挥手。

车子汇入周末上午略显拥堵的车流,驶上通往新区的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城市建筑逐渐变成开阔的田野和正在建设中的新区轮廓。

梁诺起初还很兴奋,叽叽喳喳说着场馆如何如何好,后来也渐渐安静下来,靠在椅背上听着歌。

终于,导航提示抵达目的地。

车子拐进一个大型体育公园的停车场。崭新的场馆建筑矗立在眼前,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停好车,我和梁诺背上各自的球拍袋,走向入口。

空气里弥漫着塑胶场地特有的清新气味,还有隐约传来的羽毛球撞击拍线的“砰砰”声,让人精神一振。

我们在前台付了费,领了手环,正准备刷开通往内场的玻璃门。

“小安?”

一个带着点迟疑、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丝线,瞬间缠住了我的脚步,勒得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称呼……太久远了,久远到带着时光蒙尘的颗粒感。只有一个人,曾经在那个老旧的机关家属楼里,在充斥着蝉鸣和饭菜香的夏天傍晚,这样带着调侃又亲昵地叫过我。

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瞬,又猛地奔涌起来。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球拍袋带子,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僵硬,转过身。

停车场明亮的阳光下,几步开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深灰色的运动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修身的运动长裤。发型变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带着点毛躁的板寸,而是干净利落的短发,衬得脸部线条更加清晰硬朗。皮肤似乎晒黑了些,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轮廓,下颌线绷紧,眉宇间褪去了少年时的跳脱飞扬,沉淀下一种沉稳的、经历过世事的从容。

是他,沈云舟。

那双眼睛,正含笑望过来。那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荡开了我记忆里层层叠叠的旧影。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只是眼尾多了几道极淡的笑纹。阳光落在他眼中,像碎金在深潭里跳跃。

“云……云舟哥?”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干涩地挤出这个同样尘封已久的称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压缩、扭曲,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与记忆深处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会翻墙出去给我买冰棍、会在我爸举着扫帚追着我打时一把将我拽到身后的少年身影,轰然重叠在一起。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随意搭在身侧球拍袋上的右手。手腕露在运动外套的袖口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就在那凸起的腕骨上方,一道约莫两寸长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的疤痕,像一道沉默的旧日印记,清晰地横亘在那里。

那道疤,是那年夏天,为了护住被几个校外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我,他硬生生用手臂替我挡了一记对方砸下来的、带着锈钉的木棍留下的。

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校服袖子。后来缝了针,留下了这道疤。他当时呲着牙,疼得倒吸凉气,却还笑着拍我的头:“哭什么,小安,哥这疤帅不帅?以后就是咱兄弟的勋章了!”

阳光刺眼,那道浅色的疤痕在记忆的深潭里,无声地灼烧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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