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阎罗？
秦白心中迅速评估。眼前这个女人，精神状态已在崩溃边缘，怨气和恨意交织，形成了坚固的认知壁垒。直接否定，只会激发她的对抗情绪。必须先打破她的固有认知。
他维持着背手而立的高人姿态，内心却在飞速盘算。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垂落，俯视着泉水中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
“阎罗审判已死之魂。”他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每个字都清晰地送入苏清灵耳中。
“而本座，审判的是牵动你命运的因果。”
“你，尚未死透。”
“所以，我不是阎罗。”
层层递进的否定，像一颗颗投入死寂心湖的石子，让苏清灵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滞。
没死？
她猛地低头，这才惊觉自己正浸泡在一池碧绿的泉水中。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她，一股股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生命能量，正强行涌入她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
那些狰狞的伤口、断裂的骨骼，竟已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新。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四肢百骸竟真的传来了久违的力量感！
“那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抓我来此，意欲何为？”
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其中混杂着震惊，困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
秦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绕着蕴灵天泉缓缓踱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步都暗合某种玄奥的韵律，引动着石室内的灵气随之起伏，营造出无形的压迫感。
“本座名讳，巡天狱典。”
“此地，乃九幽天牢。”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苏清灵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怨气已化作业障，恨意在你体内结成死结，若再放任三日，你必将神魂崩解，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本座缉拿你，并非审判。”
秦白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如刀：“是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苏清灵眼中闪过浓重的讥讽，正欲冷笑。她这一生，听过太多次这个词，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更深的背叛与绝望。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中带着几分狂热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凡人，收起你的无知与偏见，那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
洛璃不知何时已站起身，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清灵。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轻蔑，而是一种捍卫信仰的狂热与警告。
“你可知你面对的是何等伟大的存在？你可知你此刻沐浴的是何等无上的神恩？”她伸出纤纤玉指，点着那池泉水，语气激昂，“若非大人慈悲，你此刻早已是黄泉路上连怨恨都无法凝聚的一缕孤魂！”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跪下，然后感恩！”
前辈？
苏清灵心神剧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妖媚女子的气息深不可测，远比她全盛时期恐怖百倍。如此强者，竟对那个男人……恭敬到近乎崇拜？
秦白对洛璃这记超常发挥的助攻极为满意。
他走到泉边，对着满脸错愕的苏清灵，缓缓伸出了右手。
嗡——
一道只有苏清灵能看见的虚拟光幕，在她面前凭空展开。最上方那一行血红色的文字，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瞳孔里。
【因果业力值：88%】
“你的恨，是你的业。”秦白的声音幽幽传来，“但在本座这里，业，可以转化为力量。”
力量？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苏清灵死寂的世界！
她下意识地内视自身。
在那片早已破碎、死寂、如同荒漠的丹田气海中……在那片被至亲之人亲手摧毁的废墟之上……
一缕！
真的有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却无比坚韧的翠绿色生机，正在那温暖泉水的滋养下，缓缓凝聚！
它就像是严冬过后，从冻土中挣扎钻出的第一抹新芽！
“唔……啊……”
苏清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绝望的堤坝轰然决堤。汹涌而来的不是泪水，而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不再是焚烧自己的毒药，而是被重新点燃的希望！
丹田可以修复！她可以重新修炼！她可以……亲手复仇！
然而，狂喜之后，更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一丝生机又如何？她的仇家，是整个苏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这点微末的力量，在他们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连让他们正视的资格都没有！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残忍的戏弄吗？
就在苏清灵心神激荡，即将被这巨大的落差再次击垮之际，秦白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他看了一眼自己仅剩的60点余额，又看了看那张金光闪闪的图纸。
时机已到。
他消耗10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那张【灵药圃】图纸。
“准。”
一个字，如同天道法旨。
轰——隆——隆——！
整个九幽天牢，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洛璃与苏清灵同时脸色剧变。她们骇然看到，正对着蕴灵天泉的一面石壁，竟绽放出万丈霞光！坚不可摧的灰色岩石如流沙般消融、重组！
地面轰然洞开，一片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凭空出现。那里的泥土不再是凡土，而是呈现出瑰丽的九色光华，每一粒都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
空气中，无数玄奥的金色符文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原本就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此刻更是凝结成了肉眼可见的灵雾，在神土之上汇聚成溪，潺潺流淌。
凭空造物！改天换地！
这已经不是神通，而是神迹！是创世！
洛璃看向秦白的眼神，狂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双膝一软，虔诚地单膝跪下，垂首致敬。
而苏清灵，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名为“常识”与“骄傲”的防线，在这创世般的神威下，被碾得粉碎。
秦白对她们的震惊视而不见。他随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已干瘪的普通草籽，走到那片流光溢彩的药圃边，屈指一弹。
草籽划过一道微不足道的弧线，落入了那片九色神土之中。
“你的仇家，苏非，苏武，以及他们背后之人，本座已记录在册。”秦白的声音淡漠，却带着最终审判的威严。
“但复仇，需要资格。”
他指了指那片神异的药圃：“这里，是你的试炼场。这片土，名为‘九天息壤’，能化腐朽为神奇。”
“何时，你能凭你自己的力量，让这枚凡种，在此地开出仙葩。”
“何时，你便有资格，去亲手讨回属于你的一切。”
仙草……九天息壤……
身为丹道天骄的苏清灵，死死地盯着那片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神土，盯着那枚落入土中的凡种。
她感受着体内那正在缓慢复苏的生机，再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她脑海中疯长：他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这种力量，绝非此界所有！
所有的骄傲、怨恨、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渴望。
对力量的渴望！对复仇的渴望！对……探究这终极秘密的渴望！
她挣扎着从蕴灵天泉中爬起，水珠顺着她玲珑的曲线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她走到秦白面前，低下了一生都未曾对任何人低下的高傲头颅。
在秦白的视角里，他脑海中天籁之音接连响起。
【叮！囚犯002号‘苏清灵’初步接受管教，心境发生转变！】
【因果业力值：88% -> 87%！】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精纯灵气x1缕，系统点数x10！】
【新手管教任务发布：丹心的重燃……】
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秦白炼气八层的修为又精进一分，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剧烈颤抖的女人。
苏清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我……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