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登图等人纷纷进入屋内。

慕楠一抚了抚被抓起褶子的肩头,怨毒地看着门边的老太。

老太也不生气,静如枯木,干瘪的身躯与门框几乎一体。

“老东西,我没空陪这些变态玩游戏,你……”

慕楠一走进,一把将老太的帽子摘下,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老太依旧不为所动。

慕楠一突然感觉手中传来异样的触感。

那不是布料,而是一种带着体温,黏腻的……

低头一看,如坠冰窖。

手中的哪是帽子,分明是老太那布满褶皱的头。

稀疏的白发在他指尖摇晃,断裂的脖颈处还在缓缓渗出暗红色血液。

慕楠一愣住了,是他不想跑吗?

不,是身体本能冻结了他的速度。

那头颅干瘪的嘴唇忽然裂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拿稳了吗?”

一股蛮力拽住了他的后领,将他往后一扯。

“愣着找死啊?”

牛铁柱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慕楠一踉跄着跌进屋内,后背重重撞上地板。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却见门外的老太依旧站在原地——

不,是“站”吗?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脖颈上空空如也,断裂的皮肉像腐烂的树皮一样翻卷着,暗红的血丝缓缓滴落。

更恐怖的是,她……在动。

无头的躯体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臂,五指张开,朝着门内摸索。

那颗被慕楠一丢开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动,最后停在门槛边,浑浊的眼珠突然一转。

直勾勾地盯着他。

“关门!快他妈关门!”张登图暴喝一声,和另外两人猛地撞上门板。

“砰!”

慕楠一瘫住在地上,心跳如鼓。

手中还留着几根白发。

屋内陷入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

“咚!”

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轻轻叩了下门板。  

所有人浑身一僵,目光死死盯向门口。

“咚!”

第二声,比刚才更响。

“别……别开!”

张登图声音发颤,后背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就能离那扇门远一点,“那东西……根本不是人!”

牛铁柱却看着门缝:“万一……刚才只是咱们眼花了?”

“放屁!”

慕楠一终于嘶哑地低吼,“你他妈没看见她头都掉了吗?!”

牛铁柱没理他,反而大步走向门口,伸手就要拉门闩。

“别开!”

张登图扑上去拽他,却被牛铁柱反手一把推开,踉跄着撞翻了桌上的油灯。

“我倒是觉得,牛铁柱说得没错,张登图,你读了这么多故事,可有一上来就把读者逼入死路吗?”

开口的是林娜,有意无意间瞟向牛铁柱的方向。

“吱呀——”

门开了。

老太站在那里,头上带着帽子。

老太枯瘦的手指缓缓带上门,门栓在她手中滑动,“咔嗒”一声锁死。

“你们来的早了些,”老太背对着众人,宽大的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老婆子正要准备晚餐招待大家呢。”

她蹒跚地走向屋内深处,经过餐桌时,她突然停下,从怀中掏出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

“叮当——”

钥匙被随意扔在积满灰尘的木桌上。

“自己分房间吧。”

老太头也不回地说,佝偻的身影慢慢消失了。

钥匙齿间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锈迹还是...

张登图却已经大步走向餐桌,手指取下一把钥匙。

“我和牛铁柱一个屋,你们随意哈。”

林娜不顾旁人眼光,拿了钥匙就与牛铁柱一同去寻找房间。

剩下几人,李娟,刘佩倩一屋

李梦妍,王丽一屋。

王二,赵大爷一屋。

期间李梦妍还想着巴结张登图,却被张登图拒绝。

钥匙在张登图指间叮当作响,他随手抛起又接住。

慕楠一则默默跟在他身后。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景象简单得诡异:一张铁架床,一个斑驳的衣柜,还有那个正燃烧着的火炉。

炉膛里明明没有添柴,却烧得异常旺盛。

“刚才我是装的,没有狠劲很容易被偷鸡。”

张登图突然开口,手指抚过炉壁,指尖立刻沾上一层黑色粉末。

慕楠一这才发现他右臂纹身下藏着几道狰狞的伤疤。

炉火将张登图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形状。

“哦......”

慕楠一靠在吱嘎作响的床架上,木板缝隙里卡着几缕灰白头发。

“你是哪人啊?看你挺年轻的,怎么进来的?”

张登图突然转身,炉火在他瞳孔里跳动。

“我目睹了一起车祸,就来了这里……”

“车祸?”

张登图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楠一。

楼下突然传来老太沙哑的呼唤:“晚餐准备好了!”

……

餐厅里,一盏油灯在长桌中央摇曳,投下昏黄的光圈。

桌上摆着几盘看不出原料的炖菜,泛着油光。

老太站在阴影处,宽檐帽压得更低了,只露出干瘪的下巴。

王二率先抓起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

不是他心大,只是实在是太饿了。

张登图一开始其实就说了食物一般是没问题的。

“呸!”他突然暴起,将碗砸在地上,“老不死的!菜里掺石头是想硌死老子吗?”

老太低低笑了起来。

王二的身体突然僵住,双眼瞪得极大,眼白上布满血丝。

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涎水混着菜汤从下巴滴落。

“王二?”

赵大爷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见对方猛地扑倒在地,像条饿极的野狗般开始疯狂扒拉地上的碎瓷片和食物残渣。

“嘎吱——嘎吱——”

王二满嘴是血,却仍机械地将混着碎瓷的饭菜往嘴里塞。

他的腮帮子被割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

李娟捂住嘴干呕起来,刘佩倩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赵大爷下意识要上前阻止,却被张登图一把拽住。

“别动。”

张登图的声音压得极低。

咀嚼声戛然而止。

王二突然停下动作,缓缓直起身子。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发生过。

“这菜味道还行。”

他咂了咂嘴,吐出半片碎瓷,“就是有点硌牙。”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王二若无其事地走向厨房。

水龙头被拧开的哗啦声混着漱口时咕噜咕噜的声响。

“各位都吃饱了吧?”老太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里闪过一丝红光,“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动静......”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最好都当作没听见。”

众人回到房间。

张登图直接躺在了铁架床上,皮鞋在床单上留下泥印。

“今晚会死人。”

他盯着天花板说,仿佛在讨论天气。

“你是说,王二?”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王二的座位号是一。”

慕楠一回想当时的场景,好像每个座位都一样,并没有特殊的号码。

“果然是新人,这么明显的提示都没看见。”

张登图发出讥诮的轻笑,手指在床沿有节奏地敲击。

“吃完的碗底,有个数字。”

“碗底?”

张登图放下敲击的手指,压低声音,“吃完才会看到,咱们都没怎么吃,当然不能发现,害,我也是在不经意间看见的。”

交流了一些信息,二人便沉沉睡去。

已到深夜。

慕楠一却燥热难耐,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就在他第三次翻身时,手却接触到了一处柔软。

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赤身的小女孩。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生出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诡异的笑着。

慕楠一浑身汗毛倒竖,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小女孩依旧固执地伸出手,像想要抱抱。

“张登图!”

慕楠一嘶吼着跳下床,却看见张登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张登图的肩膀,“你他么站着这里干……”

话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暗红色的肌肉纤维裸露在外,没有皮肤覆盖,两颗眼球诡异地转着。

慕楠一猛地从床上起来,是梦。

窗外透过惨白的月光,火炉已经熄灭。

“草……”

他颤抖着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旁边睡着的张登图。

“做噩梦了?”

张登图并没有睁开眼睛,张开嘴问。

但他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嗯。”

“梦到什么了?”

“一个小女孩,还有没有脸皮的你。”

“火炉灭了,小女孩,你做梦……这些,我们身处的可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老太可能就是她点燃火柴看见的奶奶?”

张登图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神经质地啃咬着拇指指甲,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没错,这绝对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第一天就破解了!”

慕楠一仔细想想,小女孩真有可能是即将被冻死才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这个科学能解释得通。

他不想再梦到那些鬼东西了,也就一晚都没再睡觉。

……

到了早上。

“死人了!”

张登图和慕楠一冲出房间时,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整个走廊。

林娜正扶着墙干呕,李娟则直接晕倒在刘佩倩怀里。

牛铁柱倒是胆子大,正站在门口伸头往里看。

赵大爷倒是被吓得不轻,谁感想一觉起来身边多了具尸体。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以跪姿蜷缩在床边,全身皮肤被完整剥去。

张登图和慕楠一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分析的冻死完全不一样。

不过片刻,老太就出现在了走廊里,在几人疑惑的表情下走了进去,把王二的尸体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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