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地补充道：“补充一点。小丫头，你得做好长期跟着我风餐露宿的准备了。”
“诶？”亚理莎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大眼睛里充满不解，“什、什么意思？”
“‘生命之源’它早就不在精灵的领地了。”罗素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愈发紧张的城市，“我之前说过，它并非死物，而是拥有某种难以理解能量的能量聚合体。它会在这颗星球的地脉深处缓慢地移动，就像一条流淌在岩层中的、无形的河。精灵们带着碎片来圣菲，就是想感应生命之源是否流经了人类帝国的疆域”
他回头看向亚理莎：“而我们要想找到它，就得跟着它的轨迹，去寻找它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说，我们跟精灵算是竞争对手。”
亚理莎小嘴微张，彻底呆住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精灵的竞争对手”这几个字砸得有点懵。
靠他去和整个精灵族争？
那不如还是闷头睡大觉比较好，至少梦里什么都有。
“不过——”罗素语调一转，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散笑容，“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作为你‘负责任’的教授，我当然得奉陪到底了。正好，我也早就想亲自丈量一下这颗星球的辽阔，见识那些只在古籍传说里出现过的异族奇观。矮嗯，还能顺道研究研究他们的古代符文秘法，想想，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看着罗素那副仿佛要去踏青郊游的表情，亚理莎有些沉重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罗素身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手臂外侧，声音闷闷的却饱含着真挚：“教授……谢谢你。” 她的本意仅仅是表达最深的感激，没有半分旖旎。
然而，罗素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却微微一僵。少女清新微甜的气息毫无防备地涌入鼻端，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柔软，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惊慌地轻咳两声，猛地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狼狈，耳根微微发烫：“咳！行了行了！别高兴得太早！圣菲这摊子烂事儿还没完呢！至少等新皇帝登基仪式尘埃落定，我们才能抽身离开上京这个风暴中心。”
“嘿嘿，我相信你！”亚理莎仰起小脸，那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仿佛罗素说能摘星星她都信。
“还有件事，”罗素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带着坏笑，“到时候离开前，得把那个第三天使给处理一下。毕竟，她嘴里提到的神降我还是比较上心的。就这么把她留在圣菲境内，恐怕不是好主意。”
“哦，你是说那个…呃，阿什么来着……”亚理莎歪头苦思。
“叫她爱丽就行，比较顺口，也方便。”罗素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恻恻，笑容里藏着一丝恶意的愉悦。
当时的亚理莎完全没理解这个简单称谓背后蕴含的恐怖神名亵渎。直到多年后跟着罗素游历四方，听说了那些隐秘的传说——关于统治雷霆与灾厄的恐怖古神高原，是如何在某个纪元以温柔少女“爱丽”的化身姿态，诱骗了当时的矮人英雄王与其结为伴侣，以此在矮人王国播撒雷霆的信仰种子——她才恍然大悟，并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因回忆起教授此刻的表情和他取的“昵称”，而感觉到罗素这个人有多恶趣味。
“还有一件事，这几天务必待在房间里！”罗素的语气不容置疑，“上京随时可能爆发全面冲突，局面会非常混乱。我到时候很可能无暇分心照顾你。”他顿了顿，眼神凝重地补充，“更重要的是，精灵那边很可能已经追踪到了你身上残留的气息波动。在混乱中把你抓走，对他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你一定要保持最高警惕！”
亚理莎立刻紧张兮兮地把脖子上挂着的便携魔法石塞回罗素手里：“你跟个老爹一样，还是来点实际的吧，快快快！教授，再给它充点法术，这东西好用着呢！”
罗素接过那还带着少女体温的魔法石，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扫过内部结构，只见密密麻麻、代表着多次触发的魔法回路几近黯淡。
他心中有些诧异，看来这小丫头自己摸爬滚打的日子里，遭遇的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将近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亚理莎已经歪在椅子上，用一本厚厚的历史概论书盖在脸上，发出轻微匀称的呼吸声睡着了。
罗素终于再次敲响了房门，在亚理莎睡眼惺忪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沉甸甸、内部重新充盈着温暖且危险魔法光辉的石头放在她的手边。
感受到熟悉魔力的波动，亚理莎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对着罗素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魔法石道：“搞定了……？”
“嗯。”罗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次给你多预备了几个压箱底的‘好东西’，关键时候别吝啬，保命第一。”他准备离开，又忍不住回头叮嘱，“还有，记得勤加锻炼，你现在对地脉的亲和度远超历史上任何一个天才。”
他顿了顿，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半边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倒不如说，你本身就是一缕行走在大地之上的人形地脉。这种天赋，浪费了太可惜。”说罢，他轻轻带上房门，留下静谧的房间和怔怔出神的少女。
亚理莎摸着温热的魔法石，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又想起罗素那句“你本就是一抹地脉”的话语，半晌才喃喃自语：“难怪我光靠走路都能升级啊。”
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傻笑，然后满足地把书重新盖回脸上，沉沉睡去。窗外的城市，在夜色里愈发暗流涌动。
随着罗素的离去，一道光芒自天空坠落，来到了帝都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