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闹钟如同催命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感觉全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昨晚峡谷激战的疲惫还黏在眼皮上。草草洗漱,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冲向食堂,味同嚼蜡地塞下早餐。
八点至下午五点:和全班同学挤上开往市中级法院的大巴。在市中级法院庄严肃穆的氛围里正襟危坐,观摩真实的庭审交锋。法官的法槌声、律师唇枪舌剑的辩论、当事人或激动或麻木的神情……所有感官都被强行调动去理解、分析、记录。午休时间短暂,只能在法院附近随便对付一口快餐,接着又是下午漫长的庭审观摩和案例分析讨论。大脑持续高速运转,比打十局王者还累。
五点多:拖着仿佛灌满铅的双腿坐大巴回校。车厢里弥漫着疲惫的气息,不少人已经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六点至七点:这个时间段通常属于端木璇。她会准时出现在我宿舍楼下或者操场边,像只充满电但续航极差的小喇叭,用“梁安!再不练我的肌肉就废了!”之类的理由把我拖去操场。陪着她进行她那“重在参与”的三千米长跑训练,我听着自己跑两步喘三口,一边哀嚎一边还要听着端木璇分享八卦,身心俱疲。
七点至九点:交换生们的“生活热线”时间。网络连不上?门锁打不开?洗衣机怎么付款?热水器不出热水?教材买错了?……各种千奇百怪、鸡毛蒜皮的问题像雪花一样飞来。我像个救火队员,穿梭在宿舍楼和后勤部门之间,用尽毕生所学,磨破了嘴皮子,去解决这些“国际难题”。
九点至十点半:理论上属于学习时间。摊开刑法或民诉课本,试图把白天法院实训的案例和理论结合起来。然而,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秤砣,脑子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能看进去十页纸就算奇迹。
十点半至将近十二点:手机准时震动。洛浅浅的微信头像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全体成员 峡谷集合!速来!今晚练新战术!」 属于“文院必胜”战队的训练时间。顶着巨大的困意,强打精神登录游戏。戴上耳机,隔绝室友看剧的杂音,进入那个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虚拟战场。和洛浅浅,她通常打辅助或中路、另外两个文院女生,一个对抗路一个射手,水平中规中矩,以及……后来加入的“惊喜”,端木璇,开始每晚的“提升技术”之旅。
提到端木璇的加入,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性的“喜剧”。
就在我们战队磨合了没两天,端木璇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们要参赛的消息,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找到洛浅浅,强烈要求加入:“浅浅!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端木璇生是文院的人,死是文院的魂!为学院争光,义不容辞!”
洛浅浅被她缠得没办法,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让她和队伍里的射手单挑一把,检验实力。
结果……那局单挑成了端木璇的个人“花样死亡秀”集锦。
从一级开始就被压着打,各种迷之走位撞塔,技能全空,被对方射手当提款机刷,不到六分钟就被推平了水晶。战绩是惨不忍睹的0-7-0。
洛浅浅在屏幕那头差点当场昏厥过去,声音都变调了:“璇璇……你这……你这水平……是去给对手送温暖的吗?!”
端木璇在语音里理直气壮:“哎呀!我那是紧张!没发挥好!再来一把!我保证Carry!”
“……”
最终,在端木璇死缠烂打、撒娇卖萌、赌咒发誓会听话、会做视野、会猥琐发育等一系列保证下,洛浅浅抱着一种“就当队伍里多了个会移动的超级兵”的悲观心态,妥协了。唯一的要求是:“端木璇,你!必须!绝对!听从指挥!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让你撤退不能冲锋!听到没有?”
“遵命!”
端木璇在语音里兴奋地大喊,开心得像中了彩票。
于是,每晚的峡谷训练,除了战术配合和提升,还多了一项“保护端木璇别送得太快”以及“端木璇又迷路了快去救她”的额外任务。
训练场经常充斥着洛浅浅的怒吼:“璇璇!回来!别追残血!”,“璇璇!看地图!你跑野区干嘛去了?!”,“璇璇!闪现不是用来赶路的!”……以及端木璇委屈巴巴的“哦哦哦”和“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的认错声。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但不得不说,确实……增添了不少“笑料”,让疲惫的夜晚不至于那么沉闷。
就在这种地狱般的连轴转中,学校的小型王者荣耀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初赛场地设在学校体育馆临时搭建的对战区。灯光通明,人声鼎沸,各学院的队伍摩拳擦掌,气氛热烈。
当洛浅浅领着我们“文院必胜”战队五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比赛区时,整个体育馆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原因无他,我们五个人的头上,都严严实实地套着洛浅浅搞来的“秘密武器”:纯黑色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的……悍匪同款头套。
那造型,简直滑稽到了极点。
在周围其他战队或穿着统一队服、或只是随意便装的衬托下,我们这身行头,活脱脱像是从某个搞笑综艺或者银行抢劫现场跑出来的。观众席的笑声、口哨声、拍照声此起彼伏。
“哈哈哈!文学院这是搞什么行为艺术?”
“快看快看!悍匪队来了!”
“这是打比赛还是演小品啊?笑死我了!”
端木璇在头套里兴奋地扭来扭去,小声说:“哇!梁安,我们好拉风啊!回头率百分百!” 我捂着脸,虽然隔着面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洛浅浅倒是镇定自若,在语音频道里低喝:“别管他们,专注比赛!记住我们的队魂,神秘与实力并存!”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身装扮实在太像来搞笑的,对手学院明显轻敌了。加上洛浅浅的战术安排得当,我们另外两个队员发挥稳定,我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打野”居然也超水平发挥了几次,也可能是头套带来的羞耻感激发了潜能?
虽然端木璇的战绩依旧是经典的0-5-2、1-6-3之类,但靠着其他位置的努力,我们这支“悍匪队”竟然一路磕磕绊绊,积分稳步上升,接连赢下了两场初赛。
看着大屏幕上我们文学院的积分排名从垫底慢慢往上爬,挤进了中游位置,一种奇异的成就感竟然压过了疲惫和羞耻。
隔着滑稽的头套,我都能感觉到身边洛浅浅和其他队员的兴奋。连端木璇都激动得在语音里嗷嗷叫:“赢了赢了,我们五个人真是太强了!”
中场休息时,我们坐在选手区喝水。我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积分榜和实时对战信息。法学院的队伍名字赫然排在第一,积分遥遥领先。
他们的比赛录像片段在旁边的屏幕上播放着,打法极其凶悍,配合默契,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横扫了所有遇到的对手。
录像中,一个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法学院队伍的中单选手,操作极其犀利,走位飘忽,意识顶尖,经常能打出决定性的关键操作。她戴着一个造型颇为酷炫、带有紫色流线型光效的动漫风格全覆式头盔,只露出下巴和嘴。看不清面容,但那干脆利落的操作风格,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感……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喂喂喂!梁安你看!”端木璇也看到了,隔着面罩戳了戳我胳膊,语气愤愤不平,“法学院那边,他们也戴头盔,那个紫色的,好酷啊!他们是不是抄袭我们的创意?太不要脸了!”
我被她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抄袭创意……不是很正常吗?人家那个一看就是很贵的动漫风格头盔,比我们这……嗯,‘悍匪套装’高级多了。巧合吧,别多想。”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屏幕上那个紫色头盔的身影。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洛浅浅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下一轮赛程安排表,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隔着面罩,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但语气里的凝重清晰可辨。
“姐妹们,有个‘好消息’……”
她把赛程表递到我们面前,手指点在一个对战组合上。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瞬间,刚刚升起的那点小成就感和对紫色头盔的好奇心,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赛程表上清晰地写着。
下一轮:文学院(编号:WY-007) VS 法学院(编号:FY-001)
体育馆里喧嚣的人声仿佛在瞬间离我远去。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要跟法学院打了。还要戴着这该死的悍匪头套去打,万一……万一被认出来……梁安啊梁安,你这“法学院叛徒”的名头,怕是要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