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忽然开口，这一次，她惯有的慵懒轻佻语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缓的、甚至带着点怀念的轻柔：“维妮，我们几个一起冒险，也有好几年了吧？”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侧目看向维罗妮卡，“我记得你们刚来找我的时候……我才刚从联邦奥术学院毕业吧，新鲜自由的空气还没吸够几口呢。”

提到初见，菲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两个灰头土脸的冒险者，穿着连我家的女仆都觉得寒酸的皮革甲，兜比脸还干净，就敢拿着两张皱巴巴的船票，一路跑到联邦奥术学院来……”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怎么才刚毕业，就有两个看着一穷二白的冒险者找上门，说什么让我履行父亲当提尼比特宫廷奥术师时许下的承诺来着。”

维罗妮卡的嘴角也因为这久远而不太光彩的回忆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熔金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暖意。

“是啊……那时候我除了一个亡国公主的名头一无所有，也没想到居然直接答应了我，你可是联邦奥术学院的第二名，要是没有跟我们出来冒险，你现在应该也像布仑希娅家的那位一样，在联邦军队声名鹊起了吧？”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梅丽莎散落的发丝，如同拂过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光。

“真是够莽撞的……现在想想，脸皮也挺厚，还好遇到的……是你啊。”

“那不然呢？要是我那位死对头的话，恐怕当场就要把你们丢进监狱了。”

菲娜微微扬起下巴，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好奇，“不过，说起你们俩……维妮，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在我之前，你们是怎么搭上伙的？从……唔…王国逃出来，到能凑出两张去天空联邦奥卡努姆的昂贵船票还有搞定入境签证……这可不像是初级战士和圣骑士能轻松搞定的事情。”

“签证？”

维罗妮卡轻笑一声，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对一个顶着空头衔的流亡公主来说，反而算不上太困难。烈阳教廷的老家伙们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一张允许去联邦的通行证而已，总好过让他们在圣城眼皮底下时刻想起一个‘失败者’的存在。”

维罗妮卡回忆着以前的故事，嘴角也不由挂起了一抹笑。

她轻声说着。

“其实从王国逃出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了，也只是一个初级战士，还没有觉醒龙血，为了糊口成为了冒险家，那时候还是在安苏的东方，我接到了一个村子说闹鬼的委托，结果去了以后，才发现那里是恶名远播的霍芬尼修大坟堆。”

“那个活跃在崇山屏障内部，每一代都会带着亡灵大军进攻烈阳圣城，然后被烧死在火刑架上的霍芬尼修家的大坟堆？”

菲娜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啊，就是那个霍芬尼修。”

维罗妮卡笑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刚离开王国成为冒险者，哪里懂这些，懵懵懂懂地就去了，也是在那里遇到了刚成为圣骑士的卢修斯。”

菲娜疑惑地问道：“你们一个初阶战士，一个初阶圣骑士，勇闯大坟堆还活着出来了？那一家疯子可是连烈阳教派的教皇都杀掉过几个呢，还是你们就在外围逛了一下，就跑出来了？”

“没有哦。”

维罗妮卡拿起一旁的佩剑，轻轻拔出，说道：“我们不仅进去了……还深入了核心区域。这把传说阶的长剑‘弑王’，也是在那次冒险里得到的，我们还找到了不少的财宝，去奥卡努姆的船票，也是用那些钱买的。”

菲娜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躺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探究地看向维罗妮卡。

“霍芬尼修的大坟堆？你们两个初阶……不仅活了下来，还带出了‘弑王’和足够买两张前往奥卡努姆的船票的财宝？”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维妮，你真没怀疑过，那个‘好运’，未免好得像是……被人精心安排过吗？”

“或许是……当时正值上一任霍芬尼修家主刚刚陨落，家族的力量受到了严重反噬，坟堆的核心防护出现了巨大漏洞？被我们误打误撞闯了进去？”

她摇了摇头，更像是要甩开那份怀疑，目光投向篝火：“现在想来，那次冒险，顺利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从那一次开始，到后来我们去迷雾古堡、龙蜥巢穴、甚至海底遗迹……每次冒险虽然凶险万分，最终不都靠着这份‘好运’和大家的努力化险为夷了？也许……提尼比特先祖的英灵真的在护佑我们吧。”

她转过头，望向笼罩在灰雾中的峡谷入口，被浓雾遮掩的远方深处正传来隐约的轰鸣与震荡。

“所以，”维罗妮卡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祈愿：“希望这次……在灰石峡谷，在亡者的国度里，属于提尼比特与银白獠牙的‘好运’和‘眷顾’，依旧能够生效。让我们……找到净魂草，救下梅丽莎。”

“希望吧.....”

菲娜重新躺回椅子上，心里莫名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

而在她们说着心里压抑着的秘密的时候，灰石峡谷深处。

随着外围杂兵被绞杀殆尽，战局不可避免地开始向高阶亡灵区域推进。

“啧，脆皮太多，火力不足恐惧症犯了。”

卢修斯嘀咕一声，再次抬手。

“君王敕令——！”

又一道灰芒闪耀，无形的意志之线精准刺入后方谷道刚被亡灵间厮杀吸引、靠近过来的几十具较为完整的骷髅体内。

眼窝绿火“噗”地燃起！新的骸骨如潮水般继续漫过山丘。

卢修斯满意地点头：“果然啊，当接兵够快的时候，F2A就永不过时！”

但快乐总是短暂的，当战场推进到一片由巨大肋骨化石构成的天然隘口时，他麾下的亡灵军团冲锋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冷的铁壁，死死拦在前方。

冲在最前的几排骸骨士兵如同撞上空气墙，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魂火剧烈摇曳！

大的家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