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久以前问过这个问题。初生者在虚渊无尽的黑暗中游荡，试图捕捉那些人类所拥有的真实情感，却只得到了扭曲的影像。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失去了纯粹的感知，演变成了偏执的占有欲，仿佛一场无休止的追逐，饥饿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那么失去就代表着空洞。

本来完整的地方被挖空，露出无法自我痊愈的血肉。

艾尔文站在高台上，她知道，失去对于魔族而言，是一种深刻的空洞。

——而她乐于将这种空洞的感觉传播给他人。

“小蝙蝠...你为什么过来呢？”

“为了找到离开这座城市的方法吗？”

她笑着问瑰拉。

而楼上的男人只是点了点头，身影离开包厢的窗口，留下红色的幕布摇晃。他缓缓走下楼梯。那个曾经让他感受到某种异常的温暖与希望的人类女性，此刻在死亡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

或许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超然的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或许，在她眼中，死亡也仅仅是另外一种最终的归宿，或许这一次，她就能够回归女神的怀抱。

“你做的东西很不错。”

“我想……或许你的血液会更加甘美。”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于仪式感的平静。

而艾尔文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看到了即将上演的悲剧。

但是，就在下一瞬间，她的笑容骤然凝固，目光瞬间锁定了楼上的那个窗口。

蕾娅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地将某位被留在原地看着餐盘里面的食物的狼人从二楼扔下，带起阵阵惨叫和混乱。她靠在在红色的幕布旁边，静静地凝视着艾尔文。就在她身后，无数透明的触手如暗潮般涌出，蜿蜒盘旋，仿佛从虚渊中伸展而来，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空气。

——我来收回给予你的权柄。

太相似了，艾尔文仿佛听到她如此冷淡的审判。但是那位君王怎么会来到此处？倘若她屈尊降贵来到雨城，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揣摩女王的心思，去讨好这位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以求自保。表面上的歌舞升平，奢华盛宴，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君主的喜怒无常，某些时候会比人类的情感更加危险。

这降临意味着权力的重新洗牌，意味着她所掌控的一切都可能在瞬间崩塌。

即使她的设计无可指摘。

白昼时分，人类在地面上过着表面平静的生活，似乎与外界无异，但命运已然在雨幕之中确定。当他们的生命走向终点，注定成为魔族的食物时，他们被引入地下城区。而他们的遗骸将会被重新抛洒于大街之上。循环往复的悲剧，周而复始地上演，艾尔文自认为这很有黑色幽默。

所以她做一些权责之外的事情也是没有关系的吧？权柄之下的规则，往往是条条枷锁，而在饲养场，没有魔族会在乎那些枷锁之外的“伦理规范”。所以那些敢于挑战她、与她作对的魔族，不论身份尊卑，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入那无尽的猎食链中，成为人类之外的“祭品”。

作为崇高的，满足大家食欲的，牺牲。

艾尔文握紧了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出幽冷的寒芒。她看着蕾娅的指间划过红色的幕布，红与黑和谐地融为一体，褶皱如同细腻的水波，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触手如暗潮般涌出，向她席卷。

“你就不担心楼上的那几位客人吗？”

黑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艾尔文试探着，试图在触手包围她之前找到攻击蕾娅的机会，但触手的涌动丝毫未曾减缓。

“客人？”

“如果你是指伊莉丝的话......她们只是这场盛宴的观众罢了，事实上，她们最后的结果和我并无关系。”

艾尔文冷笑一声。

“你把你身边跟着的那个魅魔是什么宝贝呢？不值一提的勇者，满怀理想与抱负，试图挑战魔王的统治，沦为君主的玩物也是理所应当的。被惩罚被抛弃而来到此处，难道你还想要把魅魔当成伙伴吗？”

艾尔文就从来，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个自甘堕落放弃了所有权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