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的委托人谋杀了布朗侯爵，那你的证据在哪里？”

“从头到尾既没有物证，又没有相应的囗供，全都是你一个人在单方面的臆造事实！”

“嘁。”本杰明知道自己理亏，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胡编乱造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调查求证就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了。

“肃静！”法官生气的用锤子砸向沃德根席位前的空地，用力太大导致白色的假发都歪了。

沃德根摊开双手以示无辜。

“那，被告方，你们的证据在哪儿？”本杰明随后问道。

“人证物证据全。”沃德根胜券在握地挖起了鼻子。

“首先是证物。”沃德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用牛皮纸装好的报告。

“这是案件归档后的文字记录。”

“你们可以传阅一下。”沃德根举起报告，抡圆了扔过去。

“啪！”正好击中了法官的脸。

“啊！”法官惨叫一声，白色的假发落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这家伙竟敢袭击法官！”

“法警！法警！”本杰明大喊道。

四周几名从警务署抽调来的警员，都是一副不闻不问的姿态。

该死，竟然忘了法警全都是他们的人了！本杰明心中一惊。

“好了，看完了吧。”

“关键证物就是毒杀是两人的福勒式液，现在正在我的手上。”沃德根一边继续挖着鼻屎，一边拿出了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

“这些应该足以证明主动发起袭击的布朗侯爵已经能够威胁到薇薇安与米娅的生命了，因此当时薇薇安小姐与米娅小姐是在极其紧迫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向布朗侯爵发动了反击。”

沃德根此刻终于显露出法律顾问应有的专业性。

“人证呢？”本杰明气急败坏的反问道。

“This way， sir.”沃德根双手前伸，指向缓缓走来的三人。

“我姓福柯，是主办这起案件的警长。”前来串场的福柯负背双手在证人席里向众人介绍道。

“这两位是当时在场的警员。”两名警员身穿别有徽章的警服，闻言都抬起头来，神情严肃的看向众人。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一名警员缓缓开口。

“布朗侯爵主动发难开枪击伤了我们，随后用枪指向怀特小姐。”

“千钧一发之际，案件的一名关键证人约书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救下了怀特小姐。”

“——出于自保的目的，米娅小姐夺枪击杀了布朗侯爵。”

“够清楚了吧？”沃德根反问。

本杰明哑口无言。

法官不停地向本杰明挤眉弄眼。

“咳咳。”福柯轻咳两声。

“我还有一句话要讲。”

福柯注视着本杰明。

“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闹到审判庭上。”

“我觉得你们应该给我们的侦探足够的尊重。”

福柯目光扫过众人。

“他们毕竟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在为死者伸冤。”

“如果连自保都要成为三思而后行的举动，那还有谁愿意成为我们的守护者？”

“这样会害他们寒了心的。”

《维里斯德警察法》的出台使警员与侦探成为了荣辱与共的深度伙伴，没有任何一个警员希望看到侦探们流血又流泪。

“就这么多。”福柯耸了耸肩。

“好了，那么请下达判决结果吧。”沃德根继续挖鼻屎。

法官与书记员对视了一眼。

“休庭！半小时后宣布审判结果。”

…………

“为什么我们要被关起来啊？”审判庭附属的用于临时关押犯人的小房间里，米娅有些生气地问道。

“按程序是这样子的。”薇薇安呆呆地看着铁栏杆。

“侦探小姐，你怎么了？”米娅举起手在薇薇安眼前晃了晃。

薇薇安还是目光呆滞，没什么反应。

“以前好像都是我们把人关进小黑屋里，现在终于轮到我们被关小黑屋了。”薇薇安呆呆地说道。

“侦探小姐被关太久了……好像坏掉了……”米娅嘟了嘟嘴。

“还要被关多久啊……”米娅坐在凳子上，也开始发起了呆。

“……”薇薇安眼睛突然一亮，左手抓住米娅的袖子，右手向前一指。

“哎呀呀，两只小可怜～”苔丝高昂而又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苔丝女士！”米娅“哇～”一声冲到黑色的铁栏杆前。

“好啦，好啦，不要太激动。”苔丝看了看自己的怀表。

“大概还有几分钟你们就要被放出来了。”

苔丝微笑道。

“没有被关监狱过的侦探生涯是不完整的呢。”沃德根转着钥匙走了过来。

“咔哒～”小牢房的门被打开，两只呆呆兽被放了出来。

“芜～”米娅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哎～”薇薇安整了整身上的黑色大衣，迈步优雅地走出牢房。

“我要去把那个记者沉进河里！！”米娅怒气冲冲地说道。

“时间比我们预想的快得多，刚好可以赶上杰瑞·里奇的审判。”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杰瑞·里奇的审判庭看一下。”薇薇安冷静地说道。

“先让本杰明的计划泡汤再说。”

“然后再把他沉进河里。”薇薇安戴上黑色礼帽，语气幽幽。

…………

杰瑞·里奇这边的战况要激烈的多。

经过了三次休庭，四个小时的唇枪舌战，以及一次斗殴后，两方人马都精疲力竭了。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自由辨战环节，警务署方面目前还是占据上风。

“还好我们做事一贯留有痕迹，要不然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说了。”薇薇安庆幸地说道。

“虽然现在确实是我们占上风，但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沃德根泼了一盆冷水。

“对面的律师可是个实实在在的讼棍，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盘内招没用，他就可能想盘外招去了。”

闻言体会过对面下三滥手段的薇薇安神色一凌。

本杰明正在与他邀请来的律师低头在文件堆中翻找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薇薇安五指不断张开又合上，显得有些焦虑。

“我们要发言。”本杰明请来的律师举手示意道。

“目前人证物证确实都对里奇先生不利，但是我想请问一下，警务署是否有里奇先生作案的动机？”

薇薇安挑了挑眉。

这起案件就是非常常见的激情类杀人案，杰瑞·里奇因与莫莉·肖产生了一些小矛盾，加之一些精神问题，最后选择杀害了莫莉·肖。

杀了人之后他也确实后悔过一段时间，但还是利用了自己医师的手段肢解了莫莉·肖并抛尸白教堂区。

动机？动机是什么？

杰瑞里奇自己坦白“我突然很想要知道，舞台剧演员的脑部组织是什么样的”——这样的动机显然不太适合写进报告里。

“他们发现了报告的漏洞。”薇薇安开始翻阅己方提供的报告，确实没有找到关于凶手动机的叙述。

“写报告的，你这个月工资没了。”布莱克愤怒的用烟斗敲了敲墙。

“怎么反击？”薇薇安也确实没想到自己人竟然出了纰漏。

“我们有证词，杰瑞·里奇自己的证词。”

“不！那不是真的！”

“他们对我刑讯逼供呀！”犯人席上的杰瑞·里奇急地大喊道。

“既然证词是刑讯逼供得来的，那么肯定没有法律效力了，对吧？”本杰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薇薇安像看弱智一样地看了他一眼。

法官像看小丑一样地瞥了他一眼。

自己这边的律师也非常无奈地看了看他。

沃德根一边挖鼻屎一边看了看他。

“啊，我说的不对吗？”本杰明疑惑道。

“刑讯逼供的证词肯定没有用，对不对？”

“你说我们刑讯逼供，我们就刑讯逼供啦？”米娅反击道。

“我还说你爸你妈都死了呢——他们真的死了吗？”

“哦，你是个孤儿啊，我忘了。”米娅自然知晓本杰明的身份。

“你以为这是文明的21世纪啊？”沃德根弹了弹鼻屎接着说道。

“帝国的审判庭上可没有刑讯逼供得来的证言不能用这种说法呢。”

“法律文书上面也没有。”薇薇安补充道。

“啊？”邪恶的本杰明最终败给了更加邪恶的帝国法律。

[帝国审判庭的证据规则：只要是证人说出来的都是证言。用什么方式让什么人说出来并不重要。]

————

最终，半个小时的休庭后，陪审团与法官一致做出了决定。

“有罪！”法槌落下。

书记员起立，宣读审判结果。

“杰瑞·里奇，陪审团已裁定你犯有谋杀罪。帝国法律对此罪的唯一判决，是死刑。你将被押回大牢，七日后由执行官员将你请上绞刑架。愿主赦免你的灵魂。”

“扑嗵！”杰瑞·里奇瘫倒在地，放声痛哭。

“咔嚓咔嚓咔嚓！”

旁观的记者纷纷拍照留影。

本杰明垂在大腿两侧的拳头紧握，但过了一会儿又松开了。

薇薇安优雅地撩了撩自己的刘海，米娅在她的身边比了一个大大的耶。

沃德根起身和对面的律师握手，小拇指在他的手心上蹭了蹭，把鼻屎擦在了他的手心上。

“哼～”旁观的苔丝翘着二郎腿坐在陪审团后，静静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咔嚓咔嚓！”闪光灯仍在不停闪烁。

薇薇安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起米娅的手。

“请问你们是《晨间日报》的记者吗？”薇薇安走到一名女记者身前。

“是的，侦探小姐。”全维里斯德最著名的报社的记者点头道。

“请您为我和我的助手拍一张照片。”薇薇安笑道。

“诶？”米娅突然害羞，双颊绯红。

“寄回去给你爸爸妈妈看。”薇薇安弯腰，把脸凑近，在米娅耳边小声说道。

于是米娅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咔嚓！”记者非常狡猾地抓住了时机。

一张珍贵的照片——头戴黑色高礼帽的白发少女侧脸贴近金发少女的耳边，耳语着什么。

金发少女有些慌张，但还是鼓起了勇气直面镜头，笑容灿烂。

当然，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来米娅的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