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巍峨的京城之上。

观星台的毁灭性自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陨石,掀起的滔天巨浪,至今仍在京城每一个角落回响。

那撕裂天穹的白光与震耳欲聋的巨响,成了无数人今夜无法入眠的梦魇。

林默成的身影从漫天灰烬中一步步踏出,周身缭绕的紫色雷光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

他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袍此刻布满焦痕与裂口,嘴角挂着一缕刺目的血线。

然而,他左臂腋下,却稳稳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身影。

曾经的国师,如今已彻底变了模样。

须发皆白的身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玲珑有致、不着寸缕的年轻女体。

肌肤莹白如玉,却布满细密的焦黑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

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的脸,她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而破碎的呜咽,气息萎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处,一点深邃如星空的紫色印记若隐若现,散发出微弱却玄奥的气息——那是她强行冲击天人境失败后,道基崩毁却又被林默成强行锁住、逆转阴阳后留下的痕迹。

“老东西,我说过,能成为我的踏脚石,是你此生最大的荣耀。”林默成低头瞥了一眼臂弯中昏迷的新炉鼎,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

他伸出舌尖,舔去嘴角的血迹。

“从今往后,你就叫‘星陨’。”他对着昏迷的女子低语,如同宣告一件新得藏品的归属,“你的修为,你的身体,我都会好好‘享用’的。”

他体内的伤势需要立刻平复,而残月、凝霜、铁柔奴她们正是现成的、可以用来调和伤势的炉鼎。

先用她们来稳住伤情,再慢慢炮制这位国师,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当他挟着星陨,如同凯旋的魔神般降落在玄威侯府那被冲击波掀掉大半屋顶的主院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狼藉与死寂。

暖阁内,人去楼空。

迎接他的,却不是莺莺燕燕的惊呼,而是一室的清冷与空寂。

地面上,几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原本应该在此的残月、铁柔奴,甚至是被他操控的凝霜和重伤的听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

林默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冰寒。

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升腾!

这些他视作所有物的玩物,这些被他打上了印记的蝼蚁,竟敢趁他与国师大战之际,逃离囚笼?!

“轰!”

他脚下的青石地板,承受不住这瞬间爆发的恐怖气压,轰然炸裂,化作无数齑粉!

他怀中那深受重创的国师,更是被这股气息一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好,很好!”

林默成的怒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忍的戏谑所取代。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逃?”

“在这京城之中,在这座我亲自选定的狩猎场里,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眼中的紫电疯狂跳跃,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整座侯府,甚至向着府外急速蔓延!

然而,京城太大,气息混杂,更有大战残留的干扰。

那几个修为被封的女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竟一时难以锁定!

“呵…”林默成脸上的怒容忽然敛去,化作一丝冰冷刺骨的讥诮,“虽然追不到,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望向了那座矗立于京城中央、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巍峨宫城。

那里是这京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些不听话的小东西会逃往何处。

“也罢。”林默成压下了立刻动身,将那些叛逃的玩物抓回来一一炮制的念头。

他现在的伤势虽然不重,但灵力消耗巨大,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伤势,恢复元气。

反正,猎物已经入笼,瓮中捉鳖的游戏,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玩。

他抱着昏迷的国师,转身走向另一间尚算完好的厢房。

那里,还有两只温顺乖巧、且对自己充满了敬畏与好奇的小羔羊,在等着他。

他推开棋阳的房门,少女似乎也被之前的惊天动地的巨响惊醒,正穿着单薄的寝衣,一脸惶恐地坐在床边。

当看到林默成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女子”走进来时,棋阳的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林……林公子……”

“铺床。”林默成没有多余的解释,直接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以及一丝大战过后的、毫不掩饰的欲望。

棋阳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林默成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着他怀中那个凄惨无比、却依旧难掩绝色风姿的陌生女子,一股巨大的恐惧与某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多问一句,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默默地为他整理好床铺。

林默成随手将昏迷的国师丢在床榻的角落,然后一步步地,走向早已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棋阳。

“公子……您……您的伤……”棋阳看着他衣袍上的破口与嘴角的血迹,鼓起勇气,颤声问道。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罢了。”林默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一把将棋阳揽入怀中,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而现在,就需要你……来为本座好好地‘疗伤’了。”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林默成直接吻住了她冰凉的唇。

霸道的、不容拒绝的侵占,瞬间摧毁了棋阳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伴随着衣帛撕裂的声音与少女压抑的呜咽,一场以疗伤为名的、单方面的索取,在这间小小的厢房内,狂暴上演。

林默成体内的《黄帝内经》心法疯狂运转,如同长鲸吸水般,源源不断地抽取、炼化,用以滋润他的损耗。

……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乾清宫。

“陛、陛下!影一大人她们……回来了!”侍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朱衍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缓缓抬起。

当他看清殿门口逆光而立的那几道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昊儿?!”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侍卫抬着的那个门板上——那上面蜷缩着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

四肢诡异地扭曲着,露出的皮肤布满溃烂流脓的伤口,一只眼睛成了黑洞洞的窟窿,仅存的那只眼珠浑浊呆滞,裤管空空荡荡,这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父皇……”朱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独眼中滚下混着血和脓的黄泪。

老皇帝浑身剧震,踉跄着扑到门板前,枯槁的手指颤抖着,却不敢触碰儿子身上任何一处。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与钻心剧痛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谁?!!是谁把朕的昊儿害成这样?!!是不是那个魔头?!”他目眦欲裂,嘶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是……”

一个嘶哑疲惫的女声响起。

听雪上前一步,撩开遮脸的乱发,露出同样布满擦伤却眼神异常清亮的脸。

在她身后,残月捂着肩头渗血的伤口,铁柔奴断臂处裹着染血的布条,凝霜则被两人勉强架着,双目紧闭,银发凌乱,周身仍有细微的紫色电弧不受控地跳跃。

“陛下,害三殿下的,是林默成。”听雪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将玄威侯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不仅殿下,枯荣上人尸骨无存,清虚前辈也被变成女子……”

“他既敢把你们,你们怎么都变成了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

老皇帝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听雪、凝霜她们,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荒谬!

这些人原本都是男儿身却被人以逆天的手段,强行扭转了阴阳,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是何等邪异!何等恶毒的手段!

“陛下!”听雪猛地提高声音,“林默成与国师大人一战,惊天动地!我相信即使他胜出,也绝非毫发无损!”

她指着自己肩头的伤,指向昏迷的凝霜和铁柔奴三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您看!我们拼死逃出来了!凝霜前辈体内有他留下的本源雷霆,此刻紊乱不堪!他林默成就算是真是金刚不坏之身经过如此惨烈的搏杀,想必真气也是损耗极大!”

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老皇帝充血的眼睛:

“此獠此刻,必在侯府舔舐伤口,正是他最虚弱之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等他缓过气来,以他那睚眦必报、无法无天的性子,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听雪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刺入老皇帝的心脏:

“是您!是太子!是这整个朱家江山!陛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他将这满朝文武、龙子凤孙,都变成他后院的炉鼎玩物吗?!”

“够了!!”老皇帝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打断听雪的话。

他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儿子,又缓缓移向昏迷的凝雪,最后定格在听雪那张写满疯狂与蛊惑的脸上。

绝望、愤怒、刻骨的仇恨,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在他眼底如同毒药般沸腾、交融。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地上惨不忍睹的儿子。

老皇帝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缓缓坐下,脊背挺得笔直,枯槁的脸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的软弱和悲恸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死寂与决绝。

他抬起手,那枯瘦的手掌在龙椅扶手上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扶手上一个不起眼的龙首浮雕被按了下去。

紧接着,一道凄厉尖锐、如同夜枭泣血般的金铁哨音,陡然撕裂了紫宸殿的死寂,穿透厚重的宫墙,响彻整个皇城上空!

“血凰令!是血凰令!”殿外守卫的禁军中,有人骇然失声。

传说中,唯有皇权倾覆、社稷危殆之时,才会吹响的血色号令!

朱衍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玄威侯府的方向,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玉石俱焚的杀意:

“传朕旨意……”

“御林军,金吾卫,殿前司禁军……所有能动的人,都给朕动起来!”

“神机营……上‘屠龙弩’!”

“供奉堂……所有闭关的老家伙,全部给朕滚出来!”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目标——玄威侯府!”

“给朕……踏平它!!”

玄威侯府,地底深处。

幽暗的密室内,只有寒玉台散发着森森白光。

棋阳与追月早已不堪索取,瘫软在冰冷的地上沉沉睡去,裸露的肌肤上遍布青紫,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折后的娇花。

林默成盘膝坐在寒玉台上,双目微阖。

他赤裸的上身,肩胛处那道被星爆撕裂的恐怖伤口,边缘的血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愈合。

蓦地,他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呵……终于忍不住了吗?”

神识感应之中,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肃杀之气,正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皇城方向汹涌而出,目标直指他所在的玄威侯府!

脚步杂乱,甲胄铿锵,弓弦绞紧的咯吱声,甚至还有几道属于先天宗师的、强自压抑却依旧被他清晰捕捉到的气血波动……

“蝼蚁聚沙,也想撼山?”林默成低语,指尖一缕细微的紫色电弧跳跃、湮灭。

他缓缓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走向密室唯一的出口。

厚重的玄铁门无声滑开。

门外,是通往地面的幽深阶梯。

夜风灌入,带着金铁交鸣与无数人压抑呼吸汇成的沉闷噪音,越来越近。

林默成抬头,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府邸外那片被火把映红的夜空。

火光跃动,照亮了高墙外无数攒动的人头,密密麻麻的甲胄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涌动的钢铁洪流,森然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将整座玄威侯府死死围困。

“林默成!!”一声混杂着无尽恨意与恐惧的嘶吼,借助某种扩音的秘法,穿透高墙,在死寂的侯府上空炸响:

“乱臣贼子!祸乱宫闱!残害皇子!罪不容诛!陛下有旨,诛杀此獠!杀——!!!”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轰!轰!轰!

侯府厚重的大门在巨大的撞城槌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高墙上,一架架狰狞的床弩被绞紧,手臂粗细、闪烁着符文的巨大弩箭,寒光森森地锁定了主院的方向!

钢铁的洪流,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要将这座囚笼连同其中的“魔头”,彻底撕碎!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