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忻月感觉今天太阳的光线格外的大。

大概是寝宫的窗户和门都被打开,她坐在一个矮凳上,任由身旁的宫女摆弄着她那柔顺的长发。

宫女们将刘忻月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上玄服、戴上大带、敝屣、玉佩以及冕旒。

她只是淡淡的平视着,未多发一言。

“陛下。”

突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走到刘忻月的近前,递给她一张卷轴。

上面写满了毛笔字,稍微观察一下便可以看出,这是曹凌的字迹。

“丞相希望等会祭祀天地的时候,由陛下来宣读这些。”

不等她提出疑问,对方就提前解释道。

还有我的戏份?刘忻月有些意外。

简简单单扫了一眼演讲稿,除了在开头提了一下大汉历代先帝以外,往后密密麻麻地,都是对曹凌的彩虹屁。

毕竟这是曹凌她亲自写出来的嘛。

“陛下,有什么异议嘛?”

那女子俯下身子来,虽然曹凌对自己很是粗鲁,但她手下的人对自己还有着三分客气在。

“没有,就这样吧。”

刘忻月默默将演讲稿卷起,塞进自己的衣袖里。

收拾完毕之后,撇开身后的宫女,向着门外的世界走了出去。

她有异议又怎么样?曹凌会改吗,肯定是不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演讲稿写在纸上,嘴可是长在自己的脸上的,到时候真的要说些什么,不都是按自己的意见来。

只不过这样有意义嘛?

不按曹凌的写的字来,她肯定会不高兴,她不高兴自己也不会好过。

况且就如同她前几天所说的一样,如今的朝局有一半都被她掌握在手中,另外一半都是些守成懦弱之人士。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改变不了什么,还可能被狠狠的责打一顿。

但她就是很想找曹凌的不痛快。

被囚禁的时间越是久,失去的东西越是多,她的世界变得越是空虚,她的视野也就变得愈加集中,愈加冰冷。

她内心的执念,也被放得越来越大。

周遭的世界变得模糊冰冷,看不真切。

“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应期,廓开大业....”

原由贾辰所监修的祭坛,百官在此朝贺,只不过再没有什么五百刀斧手之类的东西了,只有身穿黑甲的济州军扛着“曹”字军旗站立于两边。

不过刘忻月没有精力为那夭折的计划而悲伤,她正思考着后面该说些什么话。

也不能说些什么太过分的话,毕竟这可是誓师大会,要是把话说的太难听,势必影响士气。

虽然底下都是曹凌的军队,但他们也毕竟是准备去对外开疆扩土的。

“想天不佑我汉,神器盛极而衰,外有外敌环伺,内有地河决堤,丰年田无麦海,荒年饿殍遍野。”

“尔朕托先帝之遗诏,承继二祖之基业....”

曹凌的眼睛,微微瞟过刘忻月。

如果没有她,小皇帝根本没有办法继位。

她记得原本自己在这里写了一笔才是,小皇帝怎么就略过去了?

算了,只是这样的话她倒也无所谓。

“天步艰难,国统濒危。朕即位四年,不忘列祖列宗创业之艰难,不忘百姓生活之艰苦,殚精竭虑、夙夜忧叹、开张圣听、广纳贤士、咨诹善道,察纳雅言。”

台下跪拜着的官员,有一些不禁开始面面相觑,但终还是就这样跪拜着,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她也没有借这个机会阴阳曹凌,就算是曹凌一派的官员也挑不了她的理。

毕竟是谁说的来着?“反正史书都会将臣下的功劳归给天子。”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忻月把那份演讲稿里有关曹凌的字眼统统删掉,就好像如今的粮草丰足、四海安稳,都是她的功劳一样。

顺着气氛,最后整场祭祀在御史大夫孔祥带头的一句“陛下圣明、丞相圣明”中结束。

“自欺欺人,小孩子心态。”

不过虽然刘忻月没有按着她的稿子来读,但曹凌倒也没有很生气。

她一开始就没觉得小皇帝会完全按着她的稿子来读。

曹凌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从祭坛上回来后,刘忻月那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自己手下的官员自会宣扬她的功绩,朝堂上的朝臣也都不是瞎子,恐怕只会把刘忻月的话当做官话套话,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是这些日子被自己关笼子关傻掉了嘛?

嘛,虽然没有很生气,但肯定还是要借着小皇帝不乖这点来惩罚惩罚她的。

自从那次刘忻月偷袭又得手之后,她感觉对方越来越不怕自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在小皇帝完全被自己调乖之后,不怕就不怕了,但在还没有成功的时候,还是怕一点比较好。

只是打就算了,她准备了一种更为温和但也很有力的可以用来惩罚的用具,此时此刻就放在她的衣兜里。

“我现在的这幅样子碍你的眼了?”

刘忻月感受着此时趴在她背后的曹凌的重量,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以前你过生日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这么高兴呢?幼稚。”

曹凌不满地捏了捏刘忻月的脸。

她转过头来,看着曹凌的表情,微微带了一点点气,但更多是深深的疑惑。

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心态,如同小孩子一般好懂。

我对你了如指掌,你对我一无所知。

刘忻月嘴角又往上勾了勾。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你想听嘛?”

“你说。”

这种像是施舍的一样的语气让曹凌的内心带了更多不满,但她也确实想知道。

“答案是,只要看到你吃瘪的表情,我就很高兴。”

而每次对方这样和自己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总有办法能让她吃瘪的。

于大局没有什么益处,但确实能给已经失去了大多数东西的自己一份慰藉。

也就能让她感到高兴。

更何况这一个月细细想来,无论是当初将伪造的遗诏交给曹凌,还是最近将衣带诏交给李简,她总是扮演着掀起风暴却无法参与的角色。

那些大局,从来都是曹凌的大局,亦或是李简的大局,很难说是自己的大局。

她参与不了,也左右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答案。

唯有在挑拨曹凌内心这一方面上,是她可以完全掌握在手中的。

或许自己对待曹凌的感情正在微妙的进行变化,但刘忻月没有很在乎这点。

因为这种变化,不是曹凌所期望的那种变化。

她的内心,也就并不排斥。

“刘忻月...你这个家伙,你这是在逼我折磨你哦。”

曹凌简直脸都要黑了,她恶狠狠地咬住刘忻月的耳朵。

听到折磨这两个字,白发萝莉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抖。

很显然,无论她的心态到底怎么样改变,她的身体还是很不愿意被打的。

而人再怎么样,都很难完全不听自己身体的意见。

见好就收比较好吧。

稍微示弱一下就可以安抚曹凌,最多挨一顿t,而不是一顿打。

这本应该是她的选择的。

“谁让你无能狂怒的样子这么可爱~。”

然而嘴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快她脑子一步。

她感觉自己就如同蚂蚁一样,贪婪的搬运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养料。

正是那颗愈加贫瘠的心房,铸就了这种贪婪。

而贪婪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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