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机大学正在进行一场让总面积翻倍的扩建，位于学院西面的扩建工地，就是构筑系的公共实践课程的课堂。

低年级的学员们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工坊里进行基础的材料加工之类的体力活儿，高年级学员则是负责具体施工。

格雷工作地点五号工地，负责学院新外墙和防御结界的构筑，今天负责监工的，是构筑系副主任，三阶大贤者，海斯特尔教授。

他伏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吩咐着工作：“76号工位，1000根附魔钢筋，下午五点以前完成，下一个。”

“教授，能给我增加一些工作量吗？我需要钱。”

海斯特尔抬头看了格雷一眼，点点头。

“那就再加500根。”

“谢谢您。”

背后的其他学员们小声议论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傻。”

“费时费力还不挣钱的活，还抢着干。”

“1500根，这得花多少魔力，喝多少药才补得回来。”

走进临时工坊内，上百名构筑系的学员已经在各自的工位前埋头苦干了。

所谓的工位，就是一张放工具的简易工作台，以及一个铁砧，旁边是堆积如山，刻满符文的钢筋。

格雷来到工位，先在记录上签到，然后立即开始工作。

他拿起一根钢筋放到铁砧上，然后开始依序用旁边的九把特殊锤子，开始对钢筋进行附魔。

第一把锤子的锤头，是用火属性魔力的精炼魔石制成的，敲击之后，钢筋顿时在魔力的影响下变得通红。

格雷迅速依次用拿起其他八把锤子，在钢筋冷却之前，将魔力注入其中。

当最后的水属性魔力完成注入，一阵白雾蒸腾，钢筋冷却，一根漆黑的附魔钢筋就完成了。

经过这样的工序之后，钢铁的强度将得到百倍的提升。

每一根通过验收的附魔钢筋，学员可以让得到0.5塔伦的加工费。

一名普通的构筑系学员耗尽魔力，也就刚好够附魔一千根左右。

而且，魔力注入的手法要求非常高，通常一天干下来，只有一半左右的成品能够通过验收。

所以，这项工作是又累又不挣钱的苦差事，大家都很不乐意干。

一根钢筋完成附魔，格雷简单检查了一下，借此机会顺便检视了一下匠神书的情况。

锻造和构筑的进度条，分别前进了0.000001%和0.0000005%。

不够看了——格雷眉头微皱。

随着等级的提升，简单工作和知识对等级提升的效果呈指数级下降。

想要让匠神书的锻造和构筑升级，得想办法找点更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来做了。

当然，这事情之后再考虑。

格雷将第二根钢筋放上铁砧，继续干活。

大约一小时后，格雷已经完成了两百多根的钢筋的附魔注入。

“铛，铛，档”，几声钟声响起，这是大贤者海斯特尔前来验收取货。

工坊里的学员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稍作休息，赶紧掏出红，蓝药水瓶猛灌。

“不行，不合格的太多了。”

“教授，这都是我用尽全力……”

海斯特尔并没有理会，大手一挥。

“7号工位，不合格率超过60%，扣掉超出部分的重铸费用，你还欠400塔伦，是交钱还是停工。”

“不——！求求您，教授，千万别让我停工！”

当事的学员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保住了验收学长的大腿，哭诉起来。

“教授，您高抬贵手，我还有一百多万塔伦的法杖贷要还，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也欠了法杖贷……”

“够了！”

海斯特尔并没有任何怜悯，而是将其一脚踢开。

“少废话！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滚！”

“我拿，我拿……”

学员掏出几张揉皱的钞票，交给海斯特尔。

其他人视若无睹，都是各干各的事情，不仅没有一个人同情，反而出言嘲讽。

“没钱，没天赋，学什么魔法。”

“够胆就老老实实去元素系，上战场玩命去！”

“就是，哭哭啼啼，没有出息。”

类似的事情天天都在万机学院中上演，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格雷默不作声，埋头工作，哪怕海斯特尔已经来到他的工位前，格雷也没有理会。

海斯特尔用挑剔的目光仔细检视了一遍格雷的作品，嘴角抽动了一下。

“76号工位，244根，全部合格。”

工坊内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

“才一个小时就弄了两百多根，这也太快了吧。”

“还全部合格，这得能挣多少啊。”

“难怪这小子接这么多活，挣这么多，估计天天都能喝高浓度药水。”

海斯特尔见状，也顺势说道。

“同学们，看到了吧，没钱怎么办？负债了怎么办？格雷就是你们的榜样，在工作中既磨练了技艺，又挣到了钱，有钱才能买更好的药水，更好的知识，让自己变得更强，赚更多的钱，这样你们的人生才能进入正循环！”

说完，学员们纷纷振奋起来。

海斯特尔借机拿出一本书。

“你们看，这本就是我个人总结的《附魔注入要领精编》，能大大提升你们附魔注入的效率和合格率，每本2000塔伦，现在七五折优惠，只要1500塔伦，现在这些是内部发行版本，全都有我本人的亲笔签名，附赠一张冥想室包月八折优惠券。”

“我要买！”

“我也来一本！”

“留一本给我！”

学员们一拥而上，争相抢购。

“都有份，都有份。”

海斯特尔大贤者收下学员们递来的每一笔钞票，不苟言笑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

格雷一言不发，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魔法师的世界，知识，力量，财富，三者等价，可以互相转化。

海斯特尔所做的，就是魔法师中最常见的“知识付费”。

至于到底有没有用……至少在格雷看来，没什么用。

但这并不妨碍片刻之后，工坊内除格雷之外的一百多名学员每人都买了一本。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回去干活！”

海斯特尔满意离去，格雷的手环也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海斯特尔：你的分成。【接收转账5000塔伦】

格雷：谢谢教授。【转账已接收】

这就是格雷保持沉默的原因。

每次海斯特尔兜售他的知识时，都会拿格雷来做榜样，赚到的钱也会给他分一小杯羹。

格雷的账户余额来到了一万五千。

然而，相比几天后即将到期的一百二十万债务，这点收入实在是杯水车薪。

弄到这笔钱，对格雷来说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弄到。

特别是算算时间，珈蓝帝国的万机修会分支也该发现那具雅尔格的“尸体”有问题了，很可能已经暗中调查。

自己行事得更加谨慎。

下午四点，格雷提前一小时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打卡下课。

刚离开工坊，海斯特尔教授就把他单独叫到了一旁。

“你过来一下。”

“教授，您有什么事？”

“听说，你有一笔贷款要到期了，是吧？好像是一笔120万，一次还本付息的法杖贷。”

“是的，抱歉，我应该量力而行，不应该……”

“不，你做得很好，作为一名魔法师，买更好的魔装提升自己是对的，就要有野心，有追求，作为你的老师，我也有义务为你这样有抱负的学生提供一些帮助。”

看来这是一位有同情心的负责的老师啊——格雷心想。

“来，这是学院的债务重组合同，签了它吧。”

格雷扫了一眼合同条款。

原来是将这笔需要一次性还本付息的债务，转成利率15%的分期债务，每期直接从格雷在学院里的收入中扣除。

就这破条件，还不如跟机械系签个的奴工契约呢，起码还能多挣点。

天知道海斯特尔从这份合同里捞多少抽成。

见格雷没有落笔，海斯特尔催促道。

“怎么了？这是我看在你年级第二的份上，专门为你争取到的最优惠条件。”

“教授，我想再考虑一下。”

“肉体被收走了，灵魂还能继续工作，攒够钱就能复生，可灵魂要是被抽走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这我知道。”

“对了，你这学期的药剂贷怎么是0？”

“我想先还清之后再……”

“糊涂！”

海斯特尔厉声道。

“想要变强，不吃药怎么行？虽然你上个学期拿到了年级第二，但是你看看，这学期大家都在借钱，都在买更多书，吃更多的药，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回复剂都不买，魔力和体力怎么跟得上？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其他人追上的！”

“我会努力的。”

“好在这些我已经替你想到了，这是刚刚从系里帮你申请到的20万低息药剂贷，年利率只有5%。”

“教授，不用……”

“别跟我客气，拿去，好好利用！”

说着，海斯特尔教授又塞给格雷一份合同。

格雷看了一眼——20万贷款，年利息5%，分两年20期偿还，每期一万一。

什么低息，这分明还是高利贷嘛。

“教授，这些合同太复杂了，我现在还得赶紧去塞勒斯汀女士那里，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海斯特尔虽然对格雷没有立刻签约有些不满，但对方搬出了塞勒斯汀做挡箭牌，他也不好阻拦。

“好吧，你去吧，机会难得，名额有限，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明白。”

格雷努力让脸上保持微笑。

海斯特尔也隐隐觉得，格雷有点不对劲，但并没有深究。

不管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最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来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