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枚幽绿色的“M”烙印，如同刚刚冷却的烙铁印记，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它和之前那个几乎淡去的“T”（Terror）以及更微弱、仿佛错觉的“W”（Weather）并列，像一串无声的耻辱勋章，记录着他被卷入这场超能力风暴的每一个节点。
“妈的……”林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脸埋在出租屋那张散发着陈年汗味和泡面气息的沙发里。空气里还残留着唐小软昨天强行送来的廉价洗衣粉的味道，带着一股工业香精的甜腻。那个陶瓷脑袋的快递员依旧执着地每天准时打卡，把各种来历不明的包裹堆在他门口，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全无视了林佑日益增长的暴躁和恐惧。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场“女难之相”最荒诞又最顽固的注脚。
他需要喘口气，需要一点能证明世界还没完全疯掉的东西。比如……找点正常人的麻烦。
林佑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上。那是他昨天在小区门口被硬塞的，宣传单印得花里胡哨，上面是各种憨态可掬的猫猫狗狗，标题醒目——“瞳心宠物乐园盛大开业！领养代替购买，给流浪的TA一个家！”
“宠物店……”林佑喃喃自语。猫猫狗狗，毛茸茸，暖烘烘，治愈系。总比会制造恐惧泥沼的少女、会摔碎拼贴的陶瓷人偶、会引发冰雹风暴的气象员，以及那个用翡翠币买命、还能变黄金雕像的神经病富婆要正常一万倍吧？去看看小动物，或许能洗洗眼睛，安抚一下饱受摧残的神经。
抱着最后一丝对“正常生活”的卑微期待，林佑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慵懒气息。他循着宣传单上的地址，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老城区相对僻静的巷口，看到了那家“瞳心宠物乐园”。
店面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原木色的门框，挂着叮当作响的风铃。透过擦得锃亮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笼舍，还有几只毛色鲜亮的小奶猫在铺着软垫的窝里打滚嬉闹。空气里飘散着宠物香波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意外的让人安心。
林佑推开店门，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声。
“欢迎光临瞳心！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顶多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绿色围裙，围裙上印着可爱的爪印图案。一头柔软服帖的黑色短发，发尾修剪得整整齐齐，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瞳孔的颜色是罕见的、极其纯净的琥珀色，像融化了的阳光蜂蜜，清澈见底，此刻正带着一丝好奇和小心翼翼的期待，看着林佑。
她的眼神……怎么说呢，很特别。不是金夕瑶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也不是雷晴失控时的绝望空洞，更不是唐小软那种毫无杂质的依赖。她的目光很干净，很纯粹，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未经世事的天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仿佛她的世界，只对非人类敞开。
“呃……随便看看。”林佑被这双过于纯净的眼睛看得有点不自在，移开目光，假装打量店内环境。笼舍里的小狗冲他摇尾巴，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一只体型肥硕的橘猫趴在猫爬架顶端，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睥睨众生。
“好的！您慢慢看！”女孩——陈瞳，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城府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格外稚气。她似乎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得到林佑的回应后，明显松了口气，转身拿起一把小梳子，开始专注地给柜台上趴着的一只长毛三花猫梳理毛发。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手指灵巧地穿过猫咪蓬松的毛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里还发出一些轻柔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和猫咪进行着只有她们才懂的秘密对话。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女孩专注的侧脸和猫咪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构成一幅宁静温暖的画面。林佑紧绷的神经，在这份安宁中，真的奇迹般地松弛了一丝。他走到一个装着几只金毛幼犬的笼舍前，看着里面毛茸茸、互相打闹的小家伙，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点弧度。
也许……这世界上还是有正常角落的？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花衬衫、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股浓重的烟酒混合气味瞬间破坏了店内温馨的空气。男人眼神浑浊，脸上带着不耐烦。
“喂！小丫头！”他大喇喇地走到柜台前，用指关节重重敲了敲台面，把正在享受梳毛的三花猫吓得一哆嗦，嗖地窜到了柜子底下。陈瞳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在地上，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惶。
“前几天在你这领养的那只土狗呢？就那只黄不拉几的！”男人嗓门很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瞳脸上，“妈的，一点都不懂事！老子好吃好喝供着，它倒好，还敢冲老子龇牙！昨天把老子新买的真皮沙发腿啃了！气死我了！赶紧给我退了！或者换一只！要温顺的！”
陈瞳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梳子，指节发白。她看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那是一种极其纯粹、如同护崽母兽般的愤怒。
“不……不能退的……”陈瞳的声音很小，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领养……领养了就要负责的……它……它可能是害怕……”
“害怕个屁！”男人粗暴地打断她，唾沫横飞，“老子花钱……啊呸，是领养！但领养了就是老子的！不听话就该处理掉！赶紧的！把那畜生给我弄出来！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它一顿不可！”说着，他竟绕过柜台，作势要往后面的寄养区闯！
“不行！”陈瞳猛地站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通往后面的小门前，像只护巢的雏鸟。她仰着头，倔强地瞪着高出她两个头的男人，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收缩，“你不能伤害它！它没有错！是你不懂它！”
“滚开！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男人被激怒了，伸手就要去推搡陈瞳！
“喂！你干什么！”林佑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陈瞳和那男人中间，沉着脸，“有话好好说！对小姑娘动手算什么本事？”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男人被林佑拦住，更加火冒三丈，伸手就去揪林佑的衣领。
就在男人粗糙的手指即将碰到林佑衣领的刹那——
“不要——！！！”
一声凄厉、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尖叫，从林佑身后的陈瞳口中爆发出来！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无数种动物在极度恐惧和愤怒时发出的嘶鸣、咆哮、尖啸的恐怖混合体！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原始野性的力量！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冲击波，以陈瞳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林佑首当其冲，感觉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胸口！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猫爬架上，震得架子一阵摇晃！那个试图动手的男人更惨，直接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门口的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胸口半天爬不起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陈瞳那声非人的尖叫，整个宠物店……不，是整个街区，都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原本在笼舍里安睡的猫咪们，瞬间炸毛！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弓起背脊，发出威胁的低吼！几只小狗疯狂地刨抓着笼门，发出焦躁不安的狂吠！
这骚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瞬间扩散到店外！
街道上，原本懒洋洋趴在树荫下的流浪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躁的红光！它们不再温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攻击性的咆哮！
垃圾桶旁翻找食物的野猫，停止了动作，弓起背脊，尾巴像钢鞭般竖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居民楼阳台上的宠物狗，挣脱了主人的怀抱，疯狂地扑向窗户，用爪子和牙齿撕挠着玻璃，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和狂吠！
整个街区，所有能动的、带毛的、四条腿的生物，无论家养还是流浪，无论温顺与否，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狂乱状态！它们的眼睛变得血红，充满了原始的、不受控制的攻击欲望！而它们的目标，无比清晰地指向了宠物店的方向，指向了店里的林佑！
“汪！汪汪汪——！”
“喵呜——！！！”
“嗷呜——！！！”
疯狂的犬吠、凄厉的猫嚎、混杂着各种不知名动物的嘶吼，如同地狱的交响乐，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浪，冲击着耳膜！
紧接着，是奔跑的脚步声！密集的、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的脚步声！
林佑冲到窗边，向外望去，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
巷口！街道！屋顶！甚至隔壁楼房的阳台！
无数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数不清的猫、狗——大的、小的、品种的、土生的、瘦骨嶙峋的流浪汉、油光水滑的宠物犬——如同潮水般从每一个角落涌出！它们汇聚成一股令人绝望的、由尖牙利爪和狂躁嘶吼组成的洪流，目标明确，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疯狂地朝着“瞳心宠物乐园”冲来！
“我靠！”林佑脸色煞白，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还僵在原地、浑身颤抖、琥珀色瞳孔失焦、仿佛被自己引发的狂潮吓傻了的陈瞳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
“快走！”林佑嘶吼着，拖着陈瞳就往宠物店后面通往小院的后门冲去！必须离开这里！被这失控的动物大军围住，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砰！
他撞开后门，拖着陈瞳冲进狭小的后院。后院堆着些杂物，角落有个破旧的狗屋。院墙不高，但此刻，墙头已经冒出了几个狰狞的狗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
“翻墙！”林佑当机立断，把陈瞳推到墙边，自己蹲下，“踩着我上去！”
陈瞳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和引发的混乱中，眼神空洞，身体僵硬。
“快啊！”林佑急得大吼！
墙外，野兽奔腾的脚步声和狂躁的嘶吼声已经近在咫尺！院门被撞得砰砰作响，随时可能被撞开！
陈瞳被吼得一个激灵，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她看着林佑焦急的脸，又看看墙头越来越多的猩红眼睛，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混乱的泪水，但还是颤抖着踩上林佑的肩膀。
林佑咬牙用力一托！陈瞳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扒住了墙头，艰难地翻了过去。
林佑刚想跟着爬上去——
轰隆！
后院那扇薄薄的木门，在几只大型流浪犬疯狂的撞击下，轰然碎裂！木屑纷飞！
“汪呜——！”
“吼——！”
几条体型壮硕、眼冒红光的恶犬如同脱闸的猛兽，带着浓重的腥风和嗜血的咆哮，率先扑了进来！尖锐的獠牙直指林佑的后背！
“操！”林佑头皮瞬间炸开！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旁边一滚！恶犬扑了个空，锋利的爪子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抓出几道深痕！但更多的猫狗已经从破开的门洞如同潮水般涌入后院！瞬间将小小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低沉的咆哮、威胁的嘶鸣、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如同死亡的序曲！他被包围了！彻底堵死在了这狭小的院子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佑。难道要死在一群失控的猫狗嘴里？这死法也太憋屈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林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院子角落那个破旧的狗屋。狗屋门口，丢着一件东西——一件看起来像是儿童游乐场工作人员穿的、傻里傻气的、巨大的黄色狗形毛绒玩偶服！大概是店里搞活动时留下的道具。
一个极其荒诞、极其羞耻、但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林佑被恐惧和肾上腺素充斥的大脑！
控制频率？陈瞳的能力是操控动物，她的尖叫引发了狂乱！那她的控制……是不是也依靠某种特定的频率？声音？情绪波动？
学狗叫！用最原始、最笨拙、最他妈的羞耻的方式，去模仿狗**流的“频率”！用这种荒诞的“共鸣”，去扰乱陈瞳那失控的、将恐惧和愤怒转化为攻击指令的精神链接！
穿玩偶服？妈的，穿就穿！总比被撕碎强！这破玩偶服又厚又蠢，说不定还能当层防护！
“拼了！”林佑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在最近一只龇着獠牙的罗威纳犬即将扑到他身上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个狼狈的鱼跃前扑！
嗤啦——！
后背的衣服被锋利的犬爪撕开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但林佑顾不上这些，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狗屋旁，一把抓起那件又厚又重、散发着陈旧灰尘和淡淡狗骚味的黄色狗玩偶服，手忙脚乱地就往身上套！
玩偶服的设计极其反人类！头套巨大，视野狭窄，身体部分臃肿笨重，拉链还在背后！林佑像只掉进陷阱的兔子，在无数狂躁猫狗的包围下，一边狼狈地躲避着撕咬（玩偶服厚实的填充物暂时救了他，但手臂和腿上还是被划破了好几道），一边拼命地和那该死的拉链作斗争！
“滚开！滚！”他嘶吼着，用玩偶服笨重的“爪子”胡乱拍打着靠近的猫狗，同时终于摸到了背后的拉链！用力向上一拉！
咔哒！
拉链终于拉到了顶！巨大的、傻乎乎的黄色狗头套瞬间扣在了他头上！眼前的世界变得狭窄而昏暗，只有两个小小的网状观察孔。厚重的填充物隔绝了部分声音，但外面疯狂的嘶吼和撞击玩偶服的闷响依旧清晰可闻。浓重的灰尘味和狗骚味直冲鼻腔。
“汪……汪汪！”
林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着公园里看门狗驱赶野猫的叫声，回忆着狗群争夺地盘时的咆哮，回忆着一切他能想到的、属于狗的表达方式。
然后，他张开了嘴。
“汪……呜……汪汪汪！！！”
第一声，干涩、走调、带着被玩偶服闷住的滑稽感。
包围着他的猫狗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同类的“叫声”弄得愣了一下。有几只冲在最前面的狗，疑惑地歪了歪头，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有效！林佑精神一振！虽然羞耻感已经爆棚，但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清了清被灰尘呛到的嗓子，努力回忆，调整音调，试图模仿得更“专业”一些。他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迈着玩偶服笨重的步伐（像个巨大的黄色企鹅），在狭小的院子里“巡视”起来，一边走，一边发出更加连贯、更加“威严”的狗吠：
“汪！汪汪！（滚开！这是我的地盘！）”
“呜——汪汪汪！（都给我安静！不许吵！）”
“嗷呜~嗷呜~（嘿！那边的金毛！看什么看！）”
他的叫声时而低沉威胁，时而短促警告，甚至还夹杂着几声模仿幼犬的呜咽（试图唤起某些**的“母性”？）。动作更是笨拙夸张到了极点，巨大的狗爪子挥舞着，狗脑袋晃动着，活脱脱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巨型疯狗吉祥物！
这极度荒诞、极度辣眼睛的一幕，产生了奇效！
包围圈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一些原本被狂躁情绪支配、只知攻击的流浪狗，真的被林佑这“同类”的叫声和行为吸引了注意力！它们停止了向前扑咬，转而对着林佑发出疑惑的回应：“汪？”“呜？”仿佛在交流：这傻大个哪来的？怎么叫得这么难听？它想干嘛？
一些体型较小、胆子也小的猫，更是被这巨大的、发出奇怪声音的黄色怪物吓得炸毛后退，发出惊恐的嘶嘶声。
整个后院狂暴的攻击节奏，被林佑这不顾形象的“狗语模仿秀”硬生生地打乱了！原本整齐划一的攻击狂潮，变成了一锅混乱的、充满疑惑和相互干扰的杂音！
“汪！汪汪汪！（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狗吗？）”林佑越叫越投入，甚至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主动朝着几只体型较大的恶犬逼近，巨大的狗爪子作势要拍过去，“滚！都给老子滚远点！”
那几只恶犬竟真的被这气势（蠢气？）唬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喉咙里的咆哮变成了犹豫的低呜。
混乱！就是现在！
林佑看准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靠近院墙、几只小型犬聚集、还在懵逼的角落。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迈动被厚重玩偶服束缚的双腿，像一辆失控的黄色小坦克，朝着那个方向猛冲过去！嘴里还发出更加响亮的、为自己壮胆（或者驱赶挡路者）的狂吠：
“汪汪汪汪汪——！！！”
“呜哇！”
“喵！”
挡路的小型犬和猫咪被这突如其来的“黄色飓风”吓得四散奔逃！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林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冲到墙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笨重的玩偶服严重拖累了他的动作，巨大的狗头套还差点卡在墙头！他像只笨拙的乌龟，拼命蹬着腿，终于狼狈不堪地翻过了墙头，重重摔在墙外坚硬的地面上！
“唔！”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玩偶服里的骨头都在呻吟。
墙内，失去了明确目标的动物大军更加混乱，嘶吼声、打斗声、相互冲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林佑挣扎着爬起来，巨大的狗头套歪在一边，视野一片混乱。他看到了不远处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陈瞳。
“走！”他嘶哑地喊了一声，也顾不上形象了，拖着沉重的玩偶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离宠物店的方向跑去。陈瞳似乎被吓坏了，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跌跌撞撞地跟上。
两人一狗（玩偶服版），在路人惊愕、茫然、如同看外星生物的目光注视下，狼狈逃窜。
终于，在跑过几条街，确认后面没有疯狂的动物追兵后，林佑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死胡同尽头。他像条离水的鱼，在厚重的玩偶服里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里面的衣服，黏腻冰冷。
他艰难地抬起戴着巨大狗爪手套的手，想擦把汗，却够不到脸。只能费力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拉开背后那该死的拉链。
就在他挣扎着褪下玩偶服，露出汗湿狼狈、布满抓痕的脸和手臂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破空声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传来！
林佑的瞳孔瞬间收缩！长期被追杀锻炼出的危机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地向旁边猛地一扑！
噗嗤！
一根细长、尾部带着稳定翼的麻醉针，狠狠扎进了他刚才瘫倒位置旁边的废弃纸箱里！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狙击手！又是他们！“回收组”！
林佑惊骇地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斜对面一栋尚未完工、脚手架林立的烂尾楼高层！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某个脚手架平台的阴影中一闪而逝！动作迅捷如同鬼魅！只留下空荡的钢架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呜咽。
“操！”林佑低骂一声，心脏狂跳。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他们一直在暗中窥伺！等待时机！刚才的混乱，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因为脱力和惊吓而有些发软。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小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林佑转头，对上了陈瞳那双依旧带着惊惶、却不再空洞的琥珀色眼眸。她的小脸依旧惨白，嘴唇还在哆嗦，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和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就像一只闯了祸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不是故意的……它们……它们刚才好害怕……也好生气……”
林佑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肚子火气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荒谬感。他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
“唔！”
一股尖锐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从他扶着陈瞳胳膊的手腕处传来！
林佑猛地低头！
只见陈瞳扶着他胳膊的那只小手的食指指尖，不知何时，竟然探出了一小截！那绝非人类的指甲！那东西呈半透明状，如同某种昆虫的角质，顶端极其尖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像一根微缩的、致命的毒牙！
刚才那一下刺痛，就是这“毒牙”擦破了他的皮肤！
一滴细小的血珠，正从林佑手腕上那微小的破口处缓缓渗出。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暖流，顺着那微小的伤口，瞬间涌入林佑体内！那感觉……和之前接触苏璃、雷晴、金夕瑶时如出一辙！是能力印记的“感染”！
林佑触电般甩开陈瞳的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向陈瞳。
陈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那根恢复正常的食指，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我……我……”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林佑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劳宫穴的位置，一点崭新的、带着原始野性气息的、如同野兽獠牙般的森白色光晕，正从皮肤下缓缓浮现、凝聚。
那光晕的形状，赫然是一个扭曲而锋利的字母——“F”！
Fang。
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