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说的地方应该是这里没错。”
图书室的角落里，堆着一排排没人动过的旧书。
小孩子们都不怎么喜欢看书，这里平时基本没什么人来，反倒成了杨渊最常待的地方。
杨渊在书架前蹲了十几分钟，终于翻出一本封面已经褪色的《超能力鉴赏手册·修订第十一版》。
男孩的目光扫过那一页页印着文字和插图的纸张，他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只是偶尔皱眉或者眼皮轻挑一下。
“能引来天雷…但只能劈中自己？”
杨渊盯着那行说明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和嘲弄。
“能够治疗疾病…但仅限治疗口腔溃疡？”
“控制火焰的能力…但只能控制打火机里的火焰大小？”
他盯着书中配图看了两秒，一位女生正用极度认真严肃的表情，对着打火机调整火苗高度。
“这是不是有点幽默了…”
对于这些超能力杨渊有些无语，他靠进椅背长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处老旧的灯泡。
看遍了这些五花八门，却又异常鸡肋的奇葩能力，杨渊终于明白了什么。
虽然这个世界是只有女性能觉醒超能力，但绝大部分女性觉醒的超能力，不是某种只能对生活起到一丁点帮助的微弱能力，就是像他刚才吐槽的天雷能力，代价过于巨大。
现在看来，所谓的觉醒，也不过是种随机性质极强的功能性偏差。
很多女性从小就盼着觉醒后能改变命运，结果能力不是无用，就是实在太无聊。
那些真正能改变世界、强大到足以决定社会格局的超能力者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绝大部分觉醒了超能力的人，可能跟普通人相比，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她们的能力甚至不如一台扫地机器人，或是一个多功能的手机有用。
收回思绪，杨渊将目光落回书上，继续翻起了纸页。
“念动力，但只能移动塑料瓶盖。”
“语言混乱术，可让对方在听到‘冰箱’这个词后想起一只鸭子。”
“水流操控，但只能影响正在烧开的水壶内水泡的运动轨迹。”
“……”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合上书本嘟哝了一句。
“怎么就没有一个会砸瓦鲁多的呢？”
“挖…挖路多？”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孩声音。
“嗯？”
杨渊转头看去，只见苏呆呆那颗被长刘海遮住的小脑袋，正从门缝里探出来。
她显然是在门外偷窥，听到杨渊刚才那句自言自语的吐槽了。
“你怎么又在门口偷看我？”
杨渊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一直贴着门在外面偷看自己，这让他心里涌起无奈又好笑的情绪。
苏呆呆站在原地，被发现后也不跑，低下头小声说。
“我没有偷看，只是…只是刚好经过，然后听见你在说话。”
“你刚刚在说什么，挖…挖什么来着？”
苏呆呆一边小声问着，一边偷偷往图书室门口挪了一小步，小手还捏着制服下摆。
“砸瓦鲁多，一种能暂停时间的能力。”
“哦…好厉害!”
“现实没有的，再厉害也没用，别把这个也当真咯。”
苏呆呆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在她心里杨渊说的话便是绝对真理。
杨渊瞥了女孩一眼，目光略过她肩上的兔子挂件，还有衣角那一块新补的补丁。
“你今天，跟了我多久？”
“没多久！”
苏呆呆听见杨渊主动跟自己说话后，立刻回答了出来。
“从你走出活动室，我就在后面，但你走的太快我差点没跟上……”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说到后面甚至还带有一点委屈。
杨渊一挑眉，想逗苏呆呆玩的心思根本忍不了，嘴角压不住地上扬起来。
“刚才你不是说，只是刚好路过？”
苏呆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小脸瞬间红温起来，眼神慌张地东躲西藏。
“对不起，我说谎了……”
“但是，我…我没进图书室，真的没有！”
“我一直…一直都站门口没有打扰你。”
女孩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的孤僻感让杨渊有点心软。
“又没说不让你打扰。”
“图书室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想进来就进来吧，坐那边。”
他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靠墙的一张椅子。
“但别靠太近。”
“嗯！”
苏呆呆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坐在杨渊指的那张椅子上，盯着他看个不停。
杨渊无视女孩的注视低头继续翻书，五分钟后，仍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钉在自己脸上。
他缓缓抬头看见苏呆呆坐得直挺挺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拿反了，封面朝内连字都倒着。
她眼睛一动不动，正死死盯着杨渊，连眨眼都没有多少次。
“你来这里不看点书吗？”
苏呆呆眨巴了一下眼睛，天真的说着自己的需求。
“看你就好了。”
“……”
“……”
沉默蔓延开来，空气仿佛都静止在了此刻。
杨渊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心里在考虑要不要让这个傻丫头消失一下。
可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站起身，抱着书走到苏呆呆身边坐下。
“我坐这儿陪你一起看，别老盯着我了，真的让人很不适应。”
“嗯！”
苏呆呆又点头，那小脸露出我超幸福的表情，她把那本书翻了个跟头，强装认真地盯着看。
杨渊随意扫了两眼，发现苏呆呆看的书是外国名著书籍，甚至还是原文没有翻译。
“你这…能看的懂吗？”
“能的!”
苏呆呆满是自信地看起了内容，才发现原来自己手里是本全英文的书。
“唔…不能。”
“你这个岁数要是能看懂的话就无敌了。”
懒得再给她重新找本新的书，杨渊把自己那本《超能力鉴赏》摊开来，轻声说道。
“那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好！”
女孩兴奋地点头，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某位觉醒者的能力是…【五秒制热掌】。
“可在寒冷环境中加热手掌，持续五秒，冷却时间三十分钟。”
“哇!”
苏呆呆像是听见什么超级厉害的秘密武器一样，眼里满是敬佩。
“这也能哇？”
杨渊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不就是暖宝宝吗。
“某位觉醒者拥有【极速脱鞋术】…可以在一秒钟内把鞋脱下来。”
“哇!”
苏呆呆还是很配合地惊叹了一声，神情还挺认真，像是真的觉得厉害。
“……”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念的就都很厉害？”
苏呆呆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不是书厉害，是你厉害。”
杨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耳根不自觉有点热，手里翻书的动作都慢了点，他轻咳一声继续说。
“别说傻话了，这哪里厉害了…”
“就是很厉害嘛~”
苏呆呆歪着头轻笑了一下，然后又乖乖地坐好。
一边听杨渊念书，一边眼神偷偷飘过来看他的侧脸。
女孩这样清纯又可爱的表现，让杨渊心里意外的悸动了一下。
“不能心动…不能心动啊……”
可余光里，苏呆呆那目光就像要把人缠住一样，软萌萌的存在感让杨渊很难忽视。
这时，图书室的老旧挂钟哒哒几声，提醒着孩子们要注意时间。
杨渊将书合上，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向外走去。
“我去趟厕所，你先自己在这里坐会。”
“我也去。”
苏呆呆立马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一步不离。
“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我不进去，就站门口等你。”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就不能离开我几分钟吗？”
“不能……”
苏呆呆说得理直气壮，又立刻低下头小声补了一句。
“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而已。”
杨渊盯着她看了几秒，看见那有点委屈又努力装坚强的小脸，心里一阵发酸。
“这样，你就在座位上等着我好不好？”
“我去一下就回来，很快的。”
苏呆呆总是一个人被孤立太久了，现在终于抓住一个愿意搭理她的人，自然舍不得放开。
“那…你能快一点吗？”
“行吧，争取破纪录。”
注视着杨渊渐渐走远，苏呆呆就这样站在原地，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直到杨渊拐进洗手间的门口才慢慢收回来。
然后她转过身，默默走回图书室门口坐下抱着膝盖，憨憨地笑了起来。
“嘿嘿…要快点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