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跟她爹有的一比的人物,以前也就偶尔见过,而且还是在公爵府,现在自己站在这大殿之上,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亚理莎还是偷偷扫视大殿,寻找着罗素的身影。期间,她还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和其他公爵们相谈甚欢。
很快,她就在皇室同袍那一片区域的末尾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亚理莎刚想开口喊罗素,猛然回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于是只能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
艾丽西亚知道她什么情况,有些好笑地道:“别急,罗素他和主教是代表皇室铁杆一派站在那边的,我这里则是代表广大圣兰教徒们,所以只能站在这个位置,没办法上前。”
亚理莎朝身后看去,都是些穿着神圣的教会人员,跟着艾丽西亚来御座大殿的路上,他们逐步加入圣女的队伍,并且一个个都很沉默,亚理莎主动问话都没有反应。
很快,御座大殿的两扇石门就合上了,这代表着所有受邀者都已经到齐,就等圣菲帝君了。
亚理莎此时虽然对高层的争斗完全不清楚,但还是感觉到一抹怪异的气息正在大臣们爵爷们身边游荡,根本不像是一群国之重臣在准备商议国事。
亚理莎的呼吸微微一滞,顿时明白这股诡异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完全就是一头头饥饿的野狼正潜伏着,等待他们的猎物。
艾丽西亚一直在观察亚理莎的状态,见状微微点头:“你也察觉出来了,圣菲已经变了。”
“可是这。。。”亚理莎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高声的宣告从石门外响起,中断了大殿内的窃窃私语。
艾丽西亚拉住了亚理莎,微微蹙眉:“帝君来了,不过为什么是走正门?”
“难道他平时不是走正面吗?”亚理莎悄声问道。
艾丽西亚轻轻点头道:“一般是前面的幕布拉开,圣菲帝君从幕布后的光芒走出,坐在首位。”
大殿的石门上,无数的符文再次亮起,这次要远比先前打开时更加的耀眼夺目。
沉重得如同叹息的轰鸣声中,两扇高达十丈的石门,在无数符文的暗淡流转下,缓缓向两侧分开。那摩擦声刺耳而滞涩,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碾碎了殿堂外凝固的寂静。
门开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狭长而死寂的缝隙出现在众人眼前。
幕布拉开,光芒自大殿深处照耀而出,照射在站在门中间的那个单薄的身影上,那是圣菲的帝王。
很快,光芒却散去,整个大殿陷入无比的黑暗之中,让众人的心都慢了半拍。
罗素不解地看着本该散发圣光的地方,此时内部阵法已经不再完善,他张了张嘴,想跟身边的主教说些什么,却被主教摇头压下。
帝君单薄得像个幻影,孤独地卡在巨大的门缝中央。
深重的黑暗从他身前的大殿涌出,像是贪婪的巨口,试图将他吞没。而门外涌入的光线,却只吝啬地照亮了他身前咫尺之地。没有内侍搀扶,没有近卫拱卫,他就那样独自一人,以血肉之躯分开了两面象征无上权力与森严隔绝的重门,用尽了力气站在那里。脚下是冰冷、延伸向王座的漫长石阶,身前是整个帝国的权柄核心,而他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无尽黑暗与沉重的门扉阴影将他钉在这逼仄的光线裂缝中。
一位身着侍从服饰的内官紧贴其后,试图伸手搀扶他的臂弯。他拒绝了老侍从探出的手,独力迈过那道沉重的门槛,将自己嵌入这死寂的大殿深处。门扉在他身后呻吟着合拢,吞没最后一点天光。
这个帝国的主人动了,他脚步虚浮、踉跄,似乎随时会在这门缝的风口被吹倒。但他终究是支撑着,一步、一步,如同背负着整个帝国的重量,缓慢而坚定地走进了这权力汇聚之地。
而大殿之内,早已列队等候着的,是圣菲帝国的基石,也是暗流汹涌的渊薮。
左右两侧,是服饰华贵、气势沉凝的公爵、侯爵、将军与重臣们。
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密密麻麻地缠绕在那个缓缓走进的身影上。那目光里有敬畏的遗迹,有担忧的伪装,有审视的刀锋,更有无数深藏的、如同淬毒寒冰般的冷意。
圣菲帝君对他们的注视恍若未觉,只是轻轻擦了擦自己不知何时被染上些许污渍的白色帝袍,稍作沉思,却再度迈开脚步,朝着主座走去。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圣菲帝君走上了属于他的座位,缓缓坐在了上面,他微微抬头,露出已经满是病态面如金纸的面容,冷冷地看着下方的无数‘国之栋梁。’
“陛下万岁,圣菲万岁!”高呼声从殿下所有官员的口中喊出,激荡着整个大殿。
圣菲帝君默然地看着这一切,似是叹息似是失望:“诸位爱卿,朕自继位以来,已有二十余年,先皇赋予你们的各种恩典,我也不曾扣去。”
众人心中一凛,互相张望。
“我以为,我们会是君贤臣忠,风向良好的一朝。”帝君呢喃。
“到头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终究只是个无能之主,管不住你们。”帝君惨笑,“朕未死,卿等可敢谋反?”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我在这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不是想要这个位置吗?”帝君手托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下方。
“朕亲自领兵对抗半兽人的途中,尚未到达边境,就有人来行刺朕,让朕一身本领尽数废去,如今重病在身,垂垂等死。”他一拍王座,面色带有一抹异样的潮红。
“陛下恕罪。”
“好啊好啊。”帝君抬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坦然地坐在了王座上。
罗素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抬头看去。
顿时,他瞳孔微微张大,就要动手,却又被卡伦压住了手,罗素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也就是这么一刻,没有人上前帮忙。
一个身影从空中跃下,一剑朝着帝君的胸口刺去。
“呃…!”
圣菲帝君的身体像被无形重锤击中般猛烈地向上弹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扼断的痛呜!所有动作、所有的表情,无论是愤怒、悲凉还是那诡异的平静都彻底凝固!
“陛下!”无数权臣们纷纷冲了上来,整个大殿在这一刻混乱无比。
帝君刚抬手抓住了刺客的一只手臂,一拳打在刺客的脸上,刺客被这一拳打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随即被围上来的臣子们踩在脚下。
帝君抬头,看到一张张挤作一团、近在咫尺、扭曲着“惊骇欲绝”、“忠心护主”神情的贵族脸孔!
他们衣袂相交,金线绞缠,混乱地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堵难以分辨个体的、剧烈晃动的“肉墙”!就在这拥挤的“护驾”人潮之中,在这无数遮挡视线的衣袍与手臂的缝隙里,另一柄同样涂抹着无声的死亡的幽暗短刃,如同潜伏毒蛇吐出的致命信子,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冷酷而精准地,深深捅进了他毫无防备的后心!
鲜血染红了帝袍,他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仿佛每一寸动作都要撕裂筋骨地朝后看去。
就这么一下,他的胸前也被人扎进一刀,帝君喷血,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余温的帝血,如同泼出的颜料,淋漓尽致地泼洒在了他身周最近、最拥挤、最“奋不顾身护驾”的几位重臣华贵的丝绒锦袍上,精心打理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