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人声鼎沸，周围的目光也要比上一场更加炙热。
如果说第一场是震惊和好奇，那第二场之后，就只剩下了纯粹的敬畏和仰慕。
“大师姐太强了！那可是黑风妖虎啊，一剑就没了！”
“秦猛连三招都没撑过去，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我宣布，大师姐就是我的白月光！又美又强，谁不爱啊！”
“就是……就是看着有点吓人，那眼神，跟看死人一样。”
议论声被当然很快就被陆静瑶巧妙地隔绝在外啦。
她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或羡慕或八卦的目光。
她的眼里，只有刚刚走下台的师姐。
“师姐厉害，好棒呀师姐！”
她立马迎了上去，笑容明媚，手里早就备好了温热的灵茶和干净的丝帕。
“师姐渴不渴？累不累？我帮你擦擦汗？”
她无比自然地想去牵余沐雪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余沐雪接过灵茶，喝了一口。
“没事。”
她的声音也和她此刻的表情一样，清清冷冷，听不出一丝波澜。
而陆静瑶准备去拉她手腕的小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笑容，也稍微凝固了一瞬。
怎么回事？
师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也清冷，但也只是不善言辞的疏离，或者是板着身为大师姐的脸。
跟现在非常不同。
现在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绝对的漠然。
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墙，将所有人的关心都拒之墙外。
“师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陆静瑶小心翼翼地探过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碰碰师姐的柔荑，试探着问道，眼底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没有。”
余沐雪摇摇头，低头抿了口茶，然后就把杯子还给了她。
周围弟子们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看到了吗？大师姐好像没理陆师姐？”
“是不是我们嗑得太过了，大师姐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不是……大师姐今天好冷啊，比昨天更冷了，看一眼都觉得要被冻住了。”
【#论霸道杀神大师姐和她的贴心小棉袄陆师姐#】
宗门玉简传讯版上，这个帖子的热度还在飙升，但下面的回复风向，也随着着弟子们私下的讨论渐渐发生了变化。
余沐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光泽。
其实她也能隐约感觉到陆静瑶的失落情绪。
但经过设定的“表情管理面具”却只能直接把所有想的情绪都牢牢锁死在心底。
只允许“高冷”这一种表情通行。
她其实也很想说“没事，谢谢师妹”。
但说出口的，只有冰冷的两个字。
这种感觉，让她第一次对这个帮她解决了大麻烦的道具，产生了一丝抗拒。
————————
大比的喧嚣在身后渐渐远去。
余沐雪安静地走在回青枳峰的石径上。
身侧，是依旧粘着自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陆静瑶。
“师姐，你刚才真是太帅了！”
“那一下，‘咻’地一声，剑光一闪，那个大块头就飞出去了！”
“作为我们太清宗的门面，师姐你人气可火了呢！”
陆静瑶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恋慕。
管她师姐今天冷不冷的。
经过她这么久以来的观察和了解，师姐其实是有点小傲娇在里面的。
肯定是刚才人多，师姐为了保持大师姐的面子，才躲开我的。
陆静瑶心下给自己鼓气。
反正师姐没说不能就是可以！
于是她又放心大胆的更加贴近师姐。
她手里帮忙拿过余沐雪的青花剑，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余沐雪的手。
像是握起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细致又小心。
余沐雪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
她偏过头，看着陆静瑶那张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的俏脸。
师妹好看。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师姐？”
陆静瑶察觉到她的注视，对上师姐精致的脸庞，歪了歪头，眸子里星光闪烁。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累了？”
“嗯。”
余沐雪轻轻应了一声。
还是清清冷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对劲。
今天的师姐，很不对劲。
虽然以前的师姐也同样不善言辞，害羞时只会用“嗯”、“哦”来回应。
但两人私下在一起的时候，师姐更多会带着一丝慌乱，一丝柔软。
像是一只傲娇高冷又可怜小猫咪，惹人怜爱。
但是今天……
她感觉自己牵着的，不太像是一只会害羞的猫猫。
而是一块毫无温度的寒玉。
“师姐……”
陆静瑶轻声唤她，同时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个混蛋的话生气？”
“没有。”
余沐雪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然后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静瑶的心，随着那个空落落的掌心，还是有一点淡淡的酸涩。
师姐……这就把手抽回去了。
是嫌自己太吵了吗？
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师姐厌烦了？
余沐雪并没有察觉到身旁师妹百转千回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
自己的心，很静。
静得有些过分了。
秦猛的污言秽语，台下众人的议论，陆静瑶此刻的亲近……
所有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重玻璃。
她能看到，能听到。
却无法在她心湖里，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安全。
但也……很陌生。
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
【叮咚！】
识海里，Q版小白猫系统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出现。
【警告：宿主，‘表情管理面具（初级）’的持续使用，正在严重压抑你的情感波动。】
【魂魄修复进度，已陷入停滞状态。】
【若继续过度使用，将可能导致情感反馈出现永久性损伤。届时，宿主将彻底丧失情感感知能力。】
【请宿主审慎使用。】
【系统建议：请宿主立即摘下面具，勇敢地去面对这个美丽新世界吧！】
余沐雪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
“不要。”
她当然知道。
戴上这个面具，就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坚硬的壳。
虽然隔绝了外界那些让她恐慌失措的视线和声音，却也同样隔绝了……那些能让她心湖泛起涟漪的温度。
比如，陆静瑶担忧的眼神。
比如，她凑在耳边温热的吐息。
比如，她身上那股让人心安的淡淡花香。
这些，都被面具过滤掉了。
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将那融入神魂的面具剥离。
下一秒，比武台上那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秦猛那猥琐的眼神，还有陆静瑶那带着探究的失落目光……
无数让她想要逃避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一股熟悉的恐慌感，再次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将那层薄薄的面具，牢牢地戴了回去。
算了。
还是这样……安全一点。
至于魂魄修复……慢一点就慢一点吧。
戴着面具很好，可以不用面对那些复杂的目光，不用感受那些让她手足无措的情绪。
可是丧失情感感知能力？
那不就……变回了以前那个，连喜怒哀乐为何物都不知道的自己？
不。
她不想。
她好不容易，才从师妹身上，从那只炸毛的猫猫身上，体会到了一丝丝名为“羞涩”与“欢喜”的情绪。
她不想再变回那个空洞的木头人。
可是……
一想到摘下面具后，将要独自面对的那些目光，那些议论……
那种仿佛要将她溺毙的恐慌与窒息感，又悄然爬上心头。
【……】
系统小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宿主，你这是在讳疾忌医。逃避虽然可耻，但……好像确实有用。】
【算了，本系统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系统小猫说完后，就气鼓鼓地消失了。
“师姐？怎么不走了？”
陆静瑶担忧的声音，将她从两难的境地中拉了回来。
余沐雪抬起头，看着陆静瑶那双写满关切的眸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
还是只有两个字回应，依旧冰冷疏离。
她戴着面具，重新迈开了脚步。
身后，陆静瑶看着她孤直清冷的背影，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眼底深处，一抹晦暗的情绪，一闪而过。
师姐这样的傲娇小木头，好像就应该给她来上一点更狠的。
某些接近黑化的师妹下定决心，决定找机会给大师姐吃点云林峰女弟子间兴盛的“特产”了。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个人需要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