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艰难睁开眼，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

那是熟悉的天花板，是自己在宗门里的房间。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着，坐卧起身，是一团红色在身上。

“霓虹？”

原来是霓虹正趴在自己身上，嘴巴流着哈蜊，浸湿林叶一小部分衣服。

将霓虹轻轻抱起，放到床边。

尝试起身，却觉得头晕呼呼的，还伴随头疼。

“我特娘睡多久了⋯⋯”

手伸了伸，摸到水壶。

给自己上一杯，欲要喝下。

林叶从水杯倒影，撇见一脸全黑的人形。

“噗噗！？！”

林叶被吓得喷水，傻愣眼在原地，“刚刚啥玩意？？？”

飞奔到铜镜前，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晕过去。

铜镜那一面，哪有林叶自己的脸？

只有一个全身黑的不溜秋，看不见面容的人眼，与林叶对视着。

“这这这、这什么鬼？！”

林叶震惊之余，他看见铜镜里的黑影，突然抬起手，向自己打招呼一一

“哎呦卧草？！”

黑影的举动把林叶吓出另一个层次，差点抬手把铜镜砸了。

“臭弟弟！”

听到房间里头有动静，林雅开门飞奔，直接扑在林叶身上，树懒样吊挂着，“呜呜呜臭弟弟，好险你醒了！”

“尼玛下来！原本只有头疼，现在多了肌肉酸痛！”

林雅动静之大，间接让宗门得知林叶的苏醒，纷纷来到林叶房间外。

霓虹听到大动静，也是瞬间起身，对着林叶嗷叫。

“林叶！你可有任何不舒服或不对劲？”

庄宓听闻动静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运气察看林叶的状况，除了刚睡醒的头疼和林雅猛抱导致的疼痛，无其他大碍，“幸好，幸好⋯⋯”

此刻，众人庆幸，林叶没有生命危险，睡了几天就醒来。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身体有问题，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神情复杂，拿起桌上铜镜，照自己的脸，“没觉得镜子里的我是全黑的？”

“师弟，你是很帅，但没必要这么自恋。”

见林叶突然照镜子，众人以为林叶是刚睡醒，脑子还没动起来，纷纷打趣道。

林叶唇一抿，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向庄宓。

“是那天过后，发生什么事？”

听见「全黑」一词，庄宓率先想到什么，让林叶放开说。

“师尊，刚刚喝水、照镜子，看不到我自己，反而⋯⋯”

简述自己身上的状况，林叶点头看了铜镜里的自己。

黑影注意到林叶的视线，在镜子里向他挥手。

可在其他人，包括庄宓，铜镜内却还是林叶自己的倒影。

“难不成，是那未知肉瘤导致？”

庄宓瞬间盘出问题，“除此之外，可有问题？”

“目前没了。”

镜子里的「自己」相当乖巧，在林叶的相对位置上站着。

“镜子里的我只站在那。”

“没有如何影响，就单纯的照不出镜面的自己吗⋯⋯”

庄宓呢喃思考，她修仙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未知肉瘤的出现不清楚，何时在那也不明白。

她尝试查阅书籍，何奈宗门拥有的藏书之少，和没有差不多。

伸手仔细对林叶查探一番，确认林叶确实没有大碍，才郑重说道，“林叶，你可好生休养，这几天暂时别修炼，养好身体再修炼也不迟。”

“就当放松放松，同时指点其他人，协助修行。”

听此，林叶点头，没有异议。

正好他需要时间与脑子里的东西沟通，可能还要花些时间「争取」什么。

比如，身体的控制权。

未知肉瘤能附身，就代表可以与本人争夺身体，进而去做常人也能做的事。

好点的，融入生活，与主人格和平共处。

往坏的想，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吞噬主人格取而代之。

不管哪一种，林叶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劫难已过，剩下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宗门回归日常生活。

弟子们盘腿而坐，专心修炼。

林叶游走弟子们之间，观察每个人的修炼情况。

“老姐你呼气时急躁了，慢一点。”

“那边那位，运转太慢了，可以稍微提一下。”

“节奏絮乱，看好我的手，一↑二↓三↑四↓⋯⋯”

林叶调整同门道友修炼细节一整天。

每个人或多或少有所问题，但对林叶来说不算难事。

调整后的修炼进度稍快，至少不会乱掉或卡住。

一天结束，吃了晚餐，林叶闷在房间里，面对桌上的铜镜。

里头是不属于自己的身影。

“接下来，该谈谈了。”

对于林叶的提议，铜镜中黑影点头。

林叶闭上眼睛，思绪放空。

一闭一睁，景象变换。

不是方才自己的房间，而是一片漆黑的意识空间。

在林叶面前，一团已经舒展开的肉团，坐落一块空地上。

中心部位如同脏器，富有规律的跳动。

朝外四散生长的触须，凭空吸附看不见的支点，极具生命力。

“呦呵，模仿心脏，在我脑里生长吗？”

“请多少尊重些，好歹是远古时期的古老种族，也是要点牌面。”

阴弱的声音从肉瘤上发出，配合器官跳动着，有股莫名的诡异。

一只巨大的独眼，占据肉瘤身体中央部位，正盯着林叶看。

“远古时期的古老种族？确定不是某种寄生虫？”

林叶有些鄙夷，古老种族攀附风水宝地，强夺气运苟活，真的能自称古老种族？

说是某个古老怪物身上的癌细胞也不为过。

而且这长得，也太掉理智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种族确实是寄生虫，但我们和寄生者是互利互惠的共生关系，可不全是坏事。”

肉瘤声音颇有自信，“当然，在寄生者体内是这样，但没有寄生目标，我们只能吸食气运活着。”

“我们自己都承认，是能危害世界的极恶种族。”

听此，林叶挑了眉，“对自己的认知这么透澈？”

“我们的存在久远，如何诞生、为何诞生⋯⋯早已忘却。”

“现今的我们，只能想方设法活着。”

“寄宿对方，或残害三千大道。”

肉瘤说的很直接，没有林叶想像中，那种远古高人特有的自傲莫测，而是简洁明了阐述自己极恶的身份。

是任何仙侠作品中都不会有的特殊存在。

“除了你，世上还有其他族人？”

林叶提问，肉瘤左右晃动，“除了我，都死绝。我们之间有着能跨越时间、空间的心灵联系⋯⋯”

“在十年前，最后第二位族人，被一名生灵消灭，没了音讯。”

“哇欧⋯⋯”

林叶撇嘴，肉瘤的最后一个族人，在自己五、六岁那年被消灭，只剩下眼前这一个。

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半个灭族的凶手之一。

至于为何是半个？

自己把对方砍残血，对方直接附身自己身上。

属于因祸得福了。

“悲惨身世了解完了，提提你的能耐吧。”

想到肉瘤说过，自己能和被寄生者合作，互利互惠，“怎么个共生法？”

“吸收天地气运、日月滋养，我能一定程度上提升被寄生者的气运，并随着被寄生者的修为一同提升。”

肉瘤说着，伸出触须。

属于林叶的水、火、木、风、日，五种灵根属性出现在林叶面前。

“借由与被寄生者进行附身，增强被寄生者的实力，也能作为防御手段，减免一定程度有关于灵魂方面的震涉、威胁。”

“可以说，我族的存在，就是对被寄生者的一道机缘。”

非常简单易懂的说明。

林叶怎么不明白，这压根就是上辈子的某个黑漆漆外星生物。

借由附身获得前一个目标的超能力，脱离后带给下一个目标，又再新目标上取得新的能力，再换下一个⋯⋯

周而复始从不间断，能力槽无上限，直到被消灭。

妥妥的半永久超能力体验卡。

“逆大天，只有你愿意，时间拉长，你都能统治世界了。”

“但统治世界的前提：我要有能附身的目标。”

林叶感慨，肉瘤订正林叶的说词。

肉瘤对自己的定位有清晰认知，没有能寄生的对象，能力再强也是枉然。

“那么，重点来了一一”

此刻，林叶看着眼前的肉瘤，问出了足以左右自己性命的问题：

“你会想夺舍我，然后统治世界吗？”

这个问题，不外乎「你是不是想取代我」等无异于自杀的提问。

毕竟肉瘤自己说了，它需要能附身的目标，才能最大化自己的能力。

这就是问题所在。

谁知道肉瘤会不会把目标当牲畜养，等待成熟之际杀死目标，夺舍肉体，取而代之开始自己的新生。

如果肉瘤没有说谎也没这点心思，林叶还能放心，毕竟是生命共同体。

可一旦肉瘤有一丝丝这点打算，那林叶只能做出最极端的抉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还是那句老话，自己都死过一次了，还怕第二次？

所以，林叶在等，等着肉瘤的回答。

肉瘤的独眼眨巴两下。

“我必须承认，确实有部分族人，有此等想法。”

没有隐瞒，肉瘤轻轻说道，“它们实施过，也成功过⋯⋯但它们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被寄生者自己已经不想活，或者活不下去，自愿转让躯体。”

“族人们接收躯体，替那些被寄生者继续生活，直至消亡。”

“至于强行夺舍⋯⋯毫无疑问，全失败了。”

“我们何曾没有想过夺舍这件事？”

“那是因为失败了，才不打算这么做。”

“你们需要机缘，我们需要生存。”

“利用自身优势，伪装成机缘。”

“互利互惠⋯⋯双赢的局面。”

肉瘤说完，看着林叶。

林叶也看着肉瘤，没有说话。

他想到几天前的战斗，尤其是肉瘤最后的反扑。

大可杀掉自己，却选择附身。

完全与自己的灵魂融合，都没有主动现身。

只要是生灵，都有想活下去的愿望。

可以为了活着做出任何事⋯⋯

“我向你道歉，是我以恶识人。”

轻笑一声，林叶伸出手，伸向肉瘤。

“无碍，我族的存在容易被误会，也不是第一次了。”

肉瘤同样伸出触须，与林叶的手握在一起。

误会解除，重新认识，林叶望向肉瘤，“对了，你除了能用宿主拥有的力量，还能看到宿主的记忆过往吗？”

“可以，这是必定的。在完成融合，便看完你的全部记忆⋯⋯我很惊讶，你本身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肉瘤是第一次看到来自世界之外的人族。

林叶所在的世界没有灵力，没有天道，处于末法时代无法修炼，人族各个肉体凡胎，却能透过各种工具统治世界。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飞机、船舰，其威慑力可不亚于修士。

“有我一个，说不定此时此刻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反正到时再说吧。”

没有穿越者标配外挂，但自己有不错的内建系统，咬点牙努努力还是能爽一番。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外挂有多强。

既然双方误会解除，林叶不再对肉瘤的举措有任何提防，自己的记忆让肉瘤随便看。

而肉瘤也在这基础上，承诺协助林叶进行修炼：

比如全天候的后台气功运转、分析灵气属性与萃取、被动扩张灵气储存最大值和灵气恢复速度等等。

肉瘤的帮助让林叶直呼好家伙，全都是他特别需要的功能。

就林叶而言，自己便是一台内建软体顶配，硬体设备中游水平的桌面电脑。

有了肉瘤，将硬体设备全数更新，变成一台什么都顶配的超级计算机。

只要林叶需要，与肉瘤里应外合，每刀爆击999不是问题。

⋯⋯

⋯⋯

结束了与肉瘤的对话，林叶睁开眼，发现时间才过去几分钟。

“相当于深度睡眠⋯⋯位于limbo中⋯⋯吗？”

林叶很清楚，与肉瘤的对话至少超过一小时，在进入意识空间前特地点了一柱香计时。

而这根线香，只燃烧上端几分之一。

“如果让肉瘤在意识里搞点练功房⋯⋯”

既然肉瘤能察看自己的记忆，那林叶也不会客气让肉瘤忙一点。

修仙界什么都好，就是许多事情与机缘、资质挂钩，没点运气真的活不下去。

现在，林叶有了远古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