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餐日的午餐时间,达克夏尔家的餐桌上不时地冒出这样的声音。
夏露露已经在尽力压低声音了,但是还是时不时漏出来这点,而夏露露因为时不时打喷嚏,不小心把食物颗粒喷到了鼻腔里……
“呜咳咳……”
夏露露一边捂嘴一边咳嗽,想要把那颗食物颗粒咳出去,但是又不能用力打破用餐环境。
于是餐桌上的四个人都在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夏露露。
卡诗黛儿是心急,菲利帕是疑惑,梅露尔是心疼,而杰西卡娜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怎么会有人吃饭吃进鼻子里的?
于是,这顿饭倒是在一点点小插曲当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圣餐日最重要的时刻了。
饮血。
贵族血族饮用的血来源于侍奉血族的仆人,也就是女仆们。
当然,如果有特殊需求也可以选择其他的,贵族就是有贵族的权利。
而在韦泽兰,就专门有这样一批人专门为贵族血族提供新鲜血液。他们按照贵族们的喜好更改自己的饮食习惯,只为了让自己的血液变成其他各种味道。
他们的生活无处不体现着健康,但是手臂上的针眼随处可见,甚至有些从业多年的人,他们手臂上的血管早就因为过度扎入针管而微缩,但成为了供血者,就能得到贵族的庇护,也拥有了从奴隶或者贫民跻身小康的资本。
但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毕竟需要血液的不只是贵族,还有一些血族为了饮血会选择吸取牲畜的血,而当供血成为了一件工作的时候,人血价格被打下来之后,各方面的意义便改变了。
直到人血的价格不如牲畜血,直到黑色产业的泛滥,直到一些疾病成为达拉然和其他城市的隐疾……
韦泽兰光鲜的统治之下,其实很早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达克夏尔家并不会去购买血液,女仆和佣人自愿提供鲜血,一人一次只提供一位血族的饮血量,当供血人数够多的时候,还可以进行“轮班”。
夏露露不饮血,但是圣餐日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自然,餐桌上五个人面前都摆了一杯新鲜的血液。
对于血族来说,这血十分的重要,不仅仅是力量的来源,还是青春永驻的秘宝,那些心甘情愿为他们提供血液的仆人自然也会得到嘉赏。
其实夏露露很早就说过不用给她准备血液,但是艾丽莎还是选择每周都为她抽取一小杯的量。
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夏露露期盼的。
如果要让夏露露在木瓜牛奶和血液之间选一个,她会毅然决然选择从达克夏尔家宅邸二楼跳下去。
但是夏露露现在没得选。
菲利帕念起了祝酒词。
“感谢血族为我们创造的一切。”
“我们借此琼浆玉液歌颂美好。”
“为同胞们庆祝每一次圣餐日。”
“将我们的荣耀寄托于杯中红。”
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等待菲利帕喝下第一口之后便也纷纷开始啜饮,除了夏露露。
但是夏露露明白,这个时候不喝,过一会就是所有人看着自己喝了。于是她也便硬着头皮将嘴唇放上了那微凉的玻璃杯。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这让她想起前世的某个雨夜,那一个电话,她的世界便从此变成了灰白。
雨水冲刷不掉那事故现场的血腥气息,她记得很清楚。
嘴唇触碰到那似有余温的液体时,夏露露似乎回到了那一天,那自己逼着自己一定要忘掉但却无法忘记的一天。
黑衣警察撑着伞让她指认了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她的童年也在那一天过早的结束了。
毫无征兆,也毫无准备。
那一天的雨是嘈杂的,气味是刺鼻的。但是就是那种刺鼻的甜腥,也只是他们留给自己最后的回忆。
她明白,自己的天真与烂漫永远地如同那车上撞的粉碎的沙漏停留在了那一天。
就这样,她被青梅的家庭接纳,带着那些资产来到了一个新的家庭。
或许那种伤需要一生来治愈,但好在她拥有一位青梅。
夏露露嘴唇微微颤抖,那铁锈味如野马般冲入了自己的口腔与鼻腔,虽然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抗拒,但是夏露露还是压制住了想吐的感觉。
胃不想让血液在这里,夏露露也不想让血液在胃里。
但是,至少做个样子,做个样子就好。
吞咽变成了一种难以完成的事情,只要想到口中含着的是他人的血液,夏露露便感到一阵生理上的无法接受。
这样的自己是一位血族,真的太逊了吧。
“夏露露,不用勉强自己的……”梅露尔自然看得出来夏露露在强撑,夏露露从来没有喝过血液,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就算偶尔喝了下去,也没有什么魔法的波动在身上。
夏露露不能说话,但是用行动在让所有人满意。
她不想成为异类,不想成为被他人讨厌的对象。
那股该死的粘稠感就像是黏液一样挂在自己的喉咙之上,玻璃杯中的血液少了一半,但是她至少是做到了。
她真的很拼命,只为了不被别人看扁,特别是杰西卡娜,更因为在卡诗黛儿面前。
如果只有自己不喝的话,她或许会……
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举起这玻璃杯的一瞬间,她便没有了回头路。
鼻腔中充斥着不愉悦的味道,而圣餐日也便在这一口吞咽之中结束了。
那又如何,日子还是得过。
夏露露率先离席,紧接着是察觉到不对劲的卡诗黛儿。
夏露露走在走廊当中,胃中翻滚的感觉让她很是焦灼。
要吐吗,现在,在这里?
“咕……”夏露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一瞬间过多的口水分泌而出让她有些难以控制,而当她想要将嘴里的口水吞咽时,那股淡淡的腥味又让她眼前一阵眩晕。
“至少,先回房间……”
感冒与鼻炎的夹攻让夏露露此时难以抵抗那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感,胃部逐渐有了被捏紧的感觉,她现在只能往厕所冲去。
“呜呕!”
那极不雅观的东西便在夏露露到达卫生间的水槽时冲出了口腔,崩溃决堤。
夏露露扶着墙壁,似有些浑身无力。
“哧溜……”
吸吸鼻涕,脸旁却被一抹清凉触碰。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不能喝就不喝。”
夏露露一转头,便看到卡诗黛儿拿着装着水的玻璃杯和一条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