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光着膀子，举着一根水管，正“哗哗哗”地往牛棚屋顶上浇水，水珠四溅，蒸汽都冒了出来。
潘小莲手里拿着蒲扇，绕着林涛转了两圈，像只警觉的猫，眯着眼仔细打量他。
林涛被她绕得有点晕，转头一脸无语。
“你搁这儿遛我呢？是牛热着了，还是你闲的？”
潘小莲狐疑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藏秘密的瓷罐。
“林总，你这是昨晚在山上逮了一夜兔子？”
林涛眼皮都没抬：“对啊。”
“你骗谁呢？”
潘小莲忽地上前一步，皱着鼻子嗅了嗅。
“你身上那味儿，不对劲，有点香香的。”
林涛轻咳一声，扯着嘴角道：“可能是兔子带的味道吧，你离远点，小心水呲你身上。”
潘小莲冷哼：“林总，你这是在撒谎哟，老实交代，昨晚干啥去了？”
林涛轻笑起来，笑得一脸无辜。
“真是去抓兔子了，白得很，滑得跟抹了油似的，一抓没抓住，再来一下它还踹了我一脚，然后跑没影了，我追着它跑没追上，感觉山上风景挺好的，就将就了一夜。”
潘小莲“呵”了一声，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你抓的是兔子，长得是不是特好看啊。”
林涛轻轻一耸肩：“我也没看清楚，反正是兔子，你别总揪着兔子不放啊，话说你是不是嘴馋了，特别想吃兔子肉。”
潘小莲哼了一声，双手抱胸，斜眼看他。
“我信你个鬼。”
她眼神可毒得很，一眼就看出林涛不对劲。
笑得跟开了花似的，眼里全是春光。
那分明就是吃到肉了嘛，满脸痘写着得意。
林涛刚想开口狡辩，眼睛一转，忽然把水管一调，朝着潘小莲的方向一举。
“你这脑袋呀，烧到43度都快晕了，我得替你降降温先！”
“哎哎哎！”
潘小莲尖叫一声，连忙往后跳，可已经晚了，水花“哗啦”一下洒了她半身。
她身上的T恤瞬间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轮廓若隐若现。
潘小莲被浇了一身，气得脸都鼓起来了，怒瞪着林涛。
“算你狠！”
说完她一甩湿漉漉的马尾辫，转身就往宿舍方向跑去，那速度简直比被牛撵还快，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念叨。
“看我回头不把你拖去女装区直播卖萌，哎呀我的守护天使！”
林涛则拎着水管慢悠悠地收好，转身靠在牛棚墙边，哼起了小曲。
“兔子呀兔子，别踹我心窝子～”
他原本是打算陪林雪一起回去看望她爷爷的，顺便帮忙解释一下小聪的事情。
可林雪不让。
她说爷爷不喜欢小聪，身上的病一半是小聪，一半是她的父亲，年纪本来已经很大了，还要照顾年幼的孙子，日夜劳累，可这孙子却是个不听话的，能喜欢才怪了。
回来后就被潘小莲给盯上了，这丫头天生有颗八卦的心，闻着味儿就来了，可他多鸡贼，即使吃肉了也不能承认。
下午四点半，林涛心情不错，干脆在大厅里打开直播。
镜头一亮，他就喊了一声：
“上线啦，诸位居士，今日道长开坛讲法，错过等一年。”
潘小莲坐在他身边，伸手摆了摆。
“哈喽大家好，我是潘小莲，林总的助理、农场打工人、兼职看门员，我也注册了账号哦，名字就叫助理小莲，欢迎大家关注。”
林涛轻笑一声：“小莲，我可是道士，是要宣讲道法，传播正能量的，不许夹带私货哦。”
打招呼的功夫，直播间里进来了几百个人。
【道长，我家狗丢了，黑背，名叫小虎，能不能给我算算在哪条街？】
【林总，快帮我看看，我昨天把工资藏枕头底下，现在不见了，我妈说我梦游自己吃了。】
【我刚入股的共享洗脚桶是不是快黄了？在线求一条发财路！】
【道长帮我找找我老婆，三年前说去买酱油，现在还没回来。】
【兄弟们都别问了，我找的不是人不是狗，我是找对象，谁给我介绍一个，急！】
【林总在线求工作，我失业三天了。】
潘小莲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啧”了一声，双手环胸，斜睨着林涛。
“林总，大家都想你帮忙找东西呀。”
林涛当然不会被直播间带了节奏，呵呵笑道。
“各位居士，今天给你们唠唠老子，这不是骂人的意思，老子在历史地位稳的一匹，道家开山祖师，蓝星东方哲学第一人。”
“这老哥年轻时当官，在朝里看多了人情冷暖，最终一想，卷不动了，决定辞职不干。”
潘小莲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古代的裸辞吗？躺平祖师爷？”
林涛不理她，继续讲，
“他一骑青牛，潇洒西行，结果走到函谷关，守关的官叫尹喜，文化人一枚，一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老子嘛，连忙上前一拦。”
“老爷子，走可以，书的留下。”
潘小莲在旁边插话。
“你想走我不拦你，但你得先发一条长文声明再退网，是不是？”
林涛一本正经点头。
“差不多，等于给咱们后代留了个退圈说明。”
“然后呢，老子被一拦，心想这年轻人还挺有眼力，行吧，写一写。他就在那儿刷刷刷写了五千多字，成了——《道德经》。”
潘小莲撑着下巴：“你说他是刷刷刷，他那会儿毛笔字，一笔一划的，你当他打字机呢？”
林涛笑道：“怎么说也得给人家点文艺滤镜嘛。”
“总之啊，老子写完之后，合上竹简，潇洒一甩袖子，继续骑牛走了，从此走进了传说。”
【主播浮云道长申请连线PK，是否接受？】
林涛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眉毛轻轻一挑，懵了半秒。
“浮云道长？这是啥情况？我这是被同行盯上了？”
潘小莲凑过来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完了完了，你刚讲完老子人家就来挑战你道统正统了，这是直播界的龙虎斗！”
林涛毫不犹豫地点下了“接受连线”。
画面一分为二，另一边映出一处真实的山崖之巅。
只见那人身着洁净的月白道袍，坐在古朴石凳上，背靠一块苍老的岩石。
周围云雾缭绕，远处悬崖下溪流淙淙，山风吹动他蓄得整齐的长胡须和发丝，隐约还能听见几声松涛与鸟鸣。
他大约四十多岁，脸庞沉静，目光深邃如古井，气度不凡。
“林涛是你的名字吧，你可有正统道门编制？”
林涛在摄像头前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编制？你说的是那种办公室里发的那个吗？”
浮云道人目光一凝，语气转冷。
“师门何在？师傅名讳为何？”
林涛笑着答道：“我的师傅是个山里老道，早年归隐，临终时未曾留名，只说时机未到。”
浮云道人冷哼一声，眼神扫过镜头，毫不掩饰鄙夷。
“无门无派，无凭无据，你不配自称道士，请勿借道士之名误导世人，劝你早日回头是岸。”
【正统出身，问出好问题！】
【道门不是谁都能进的，浮云道人才是真仙风道骨。】
【别被网络套路蒙蔽，尊重传统！】
【林总稳住！咱们粉丝团都给你撑腰！】
【他有真本事，靠的是实打实，别被虚的吓住！】
【逆天了，现代道长都出山了，林总不会翻车吧。】
【这波是直播圈的宗门大战，快叫上小莲助阵！】
【浮云道人别嚣张，林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人。】
林涛淡淡扫了眼弹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敢问云道长，您师傅是谁？您有什么官方认证或者正统资格？”
浮云道人神色肃然，目光凌厉。
“是浮云道人，我是龙国认可的传统宗教团体成员，持有完善的道教传承资质与教团颁发的执业证书。”
“道门正统，非市井可比，任何无证无门者，皆是误人子弟之辈，你这样招摇晃骗，只会害了你自己。”
林涛微微一笑，也不动怒。
“你说我招摇撞骗，请问我骗谁了。”
浮云道人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呵斥道：“昨天贫道看了你的直播切片，你明明是和人串通好演了一场戏，怎么可能仅凭一个名字就找到人的，这不是骗人又是什么。”
林涛感受到对方一再的挑衅，隐隐有些怒火升起。
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语气也变冷冽。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浮云道人冷哼一声，语气讥讽：“所以，你就是骗子。”
林涛眼神一沉，冷着脸回击。
“你要是再敢抹黑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潘小莲紧张地凑过来，轻声提醒：“林总，你这表情有点吓人了。”
【小莲快跑，林总要变身了，直播成绝地求生。】
【浮云道人，这下真是自找死路了！】
【开挂了！林总怒了，秒变猛虎！】
【我是浮云道长粉丝，林涛就是骗子。】
【我相信林总。】
【是对面的就跑对面啊，在我们林总直播间干啥。】
【快给林总投喂礼物，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气。】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林涛感觉自己才十二万多的粉丝，也不算大主播，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拆台了。
只能说这叫浮云的可真不是个东西，敢惹我也得看你有没有好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