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要从中斟酌意思,有些话却是听不得。因为她说出口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你想不通,想不透。你若越纠结,她便越开心。
唐巧欢低着脑袋,慢慢朝着宫凝挪了过去。
“长老,我错了嘛,我知道她对您很重要,我不该乱说话的……”
宫凝审视着唐巧欢,想要判断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是缺乏关爱?还是想受到注视?亦或是单纯觉得好玩?
“你错在哪了?”
“错在……错在不该挑拨离间,背后说她的坏话。”
唐巧欢现在管不得拱火了,给师尊哄住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好感后再怎么造作都行,但现在连基础都没有,很容易留下坏印象的。
“她的事,我会交由心剑堂,让心剑堂的长老们共同裁断。”
宫凝抿了一口茶。她担心唐巧欢是最后那种人,也就是只为了好玩的那种人身为掌门的女儿,她应是什么也不缺。
但在玄天剑宗有一样东西是有资源也得不到的,那就是天赋。
她应该是受到母亲影响,天赋不好,却又天生的身居高位。思想层面极度大于自身所拥有的,也就更容易走入歧途。
这种人不在乎收益,不在乎付出,对于她而言,万物皆无意义,死后亦是一捧黄土,唯有活着的时光属于自己,所以精神层面的愉悦大于一切。
显而易见的,宫凝看穿了她的面目。这并非是多强大的技能,只不过是见多识广,识得人生百态后,领悟的众生相而已。
可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这个世界也并非前世的网络那般真身不明,随意发言。这里的任何言行,都会对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要不得。
宫凝不仅生气,同样也有些担忧,这样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性格。
唐巧欢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失望。
师尊还是决定让心剑堂来决定她的去留,而不是按照私心来包庇。但所幸,有自己的《废仙》作底子,加上陶灵灵赢得了首胜,应该不至于闹得太大。
她又是傍住宫凝的手臂。也不知她从哪里学的,自然而然就靠在身上了,好似这样的事做过无数次。
“长老,这件事确实是我造谣的,我嫉妒她天赋比我低,修为却比我高……你就原谅我了嘛。”
宫凝见她又贴上来,刚想斥责,水灵灵的徒儿便立马冲了过来,她的头发都没干,衣服也是潦草的穿着,沁着些水汽。
“贱木狗!离我师尊远点!”
仍然是在唐巧欢反应过来之前,就用虚灵将她拎起。这次,宫凝也没再制止。
掌门是个厚道人,他既然懂得不可使英雄冻毙风雪,自然也能理解自己对唐巧欢的教育。
或许有些事就该外人来做比较好。
但之后还是要管教一下灵灵,有些话不能骂的太脏。
然而令宫凝没想到的是,徒儿却也凑了过来,将她身上还残留余温的水汽也浸了过来。
“师尊,这小娘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没……你先吃饭吧,等会儿还要修炼呢。若遇到想不通的,便敲响我房门,为师会替你解答。”
宫凝回到自己屋中,不再管两只小姑娘的斗嘴瞪眼。
她也要修炼,平日里的闲空时间,便会待在自己的闺房中修行素娥九曜真诀。
不对,不是闺房,是寝屋。
然而这一次,宫凝却是无心内视,没法平静。
唐巧欢的话虽然是挑拨,但也确实成功了。宫凝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到徒儿身上,她很难让自己故意不去想。
灵灵究竟是何处的人,为何会被正道灭门,假如唐巧欢没有说谎,那么徒儿又为何要让心剑堂招不到人?
最符合的逻辑与直觉的猜想……她是故意潜伏进来的,如果心剑堂没弟子,她便能受到重视,能得到最多的资源与培养。
再加上她那娴熟的剑术,那总是收不住的煞气,以及千锤百炼般的毅力……活脱脱的魔教中人。
想到这,宫凝都有些窒息,以至于内视都做不到。
灵灵是她的第一个弟子,在她低谷时承认她,让她能够发挥出本事的弟子,对宫凝而言,灵灵总是有那么几分救赎在其中。
那毅然决然按下契约的身影,那擂台上奋力拿下胜利的身影,以及每日都孜孜不倦修炼的身影。
唐巧欢说的那些话,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挑拨,宫凝的心就已经惴惴不安。
要向徒儿发问吗?问她为何要做那种事?问她家世,何处出身?如果答案不尽人意,自己又是否能够接受?
房门突然被敲响,将宫凝从思绪中拉出。
她沉声,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颤抖:“进来。”
陶灵灵走进屋中,顺手将门关上。
“遇到修炼上的问题了?”
“没有,修炼很顺利。”
“那为何来找我。”
“徒儿想接委托。”
陶灵灵开门见山的说道。
宫凝打量着徒儿,道:“你才炼气三层。”
“炼神诀需要魂魄,接了委托,我就可以合法杀那些该死之人。”
此乃谎言。
她的魂无穷无尽,根本不需要再造杀孽。之所以要提议,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没法保证心剑堂这群人是不是表面朋友,会不会反水。想要师尊不受到伤害,最好远离玄天剑宗,撑到江玉瑶回来。
“而且,我必须要去,这趟委托里,有我的仇人。。”
陶灵灵说这句话,是想引起师尊的注意,让师尊认为这件事很严峻,不得不来陪同自己。
但宫凝此刻的侧重点并不在那上面。
通过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才是真实的,不如趁着这个好机会,多了解一下徒儿。最后无论徒儿是清清白白,还是罪孽之身,都不会来得那么突然。
“那便接吧,为师亲自替你护航。”
虽然想的不同,师徒二人各怀心思,但结果至少统一。
“还有我!”
突兀的声音响起,寝屋门再次被打开,唐巧欢双手叉着腰,站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