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小脂伸手拉住了她。
小白在也在旁侧盯着安大略,候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夜色笼罩住他们四人,在点点的星光下,安大略从布袋子里挑出一块尖石头,一面蹲下,一面用石子的尖端在地上划出线条。
“这一支队伍不是塞罗尼亚的政府军,是伪装的。”
安大略一上来便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你怎么确定?”
蕾米警惕地望了望不远处的士兵们,对方此刻正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
如果他们不是塞罗尼亚的政府军的话......
一阵冷汗雨也似得浸透了她的后背。
长久以来她一直对政府军抱有偏见,纵使对方也同样会干出混账事情,但蕾米到底还是觉得那是塞罗尼亚的部队,理应保护塞罗尼亚人。
不过,倘若不是政府军呢?
切尼索夫的手段,蕾米是晓得的。
“你们看这几条线......”
安大略仔细的在地上划出七八条线,同时用几颗小石子卡在线条的数个位置上。线条像血管的脉络一样向外延伸,又在终端聚合在一起。
小白见过这张图,这就是上午时安大略在划的那张地图。
“这是什么?”米小脂看向还在划线的安大略。
“这是塞维亚城向外延伸的公路图。”安大略把东西画完,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双冷静的眸子看向周围几人。
“这是我们最开始走的那一条公路,”作为演说者的孤星用手指向米小脂身前的一条长线,“我们当时离开了它,接着在这里遇上了眼下这支队伍。”
蕾米盯住安大略新指向的那一条线。
但说话人还没有说完。
“我们被这队伍裹挟着,走了一会儿,他们又在这块小石头前端走开了,往另外一条路前进。”
从划线的中端,安大略拿起一块小拇指大小的灰色石头。
“这是石头代表什么?”
米小脂被吸引住了。
安大略回眼看她,嘴角微微勾了勾,一字一句的说了四个字。
“军事节点。”
霹雳!
一闪雷霆打在众人的心底。
“不...你......”蕾米被这雷霆震地有些发慌,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半句话也不能完整说出来。
“这不是个例,”孤星的眼中闪烁出一道光来,“他们这几天的行军与其说是撤离,更像是避开塞罗尼亚的军事节点,打算......”
“打算进入到这里去。”
安大略的手指向所有线条汇聚的终端。
这里代表的是一座城市——塞维亚。
也是众人此行的终点。
“那他们带着这么多平民干什么?”小白望了望四周,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带这么多人行动,不会显得麻烦吗?”
“对于一般的队伍来说当然麻烦,”安大略继续道,“但小白,你这几天有见到敌人来骚扰我们吗?”
“没有。”小白摇了摇头。
“一支蜿蜒在地上的队伍,还大摇大摆的走着公路,这不会显得太过放肆了吗?”
孤星说完后便沉寂了下去,众人也都说不出话来,远远地,在黑暗里众人隐约能听见鸟雀夜啼的布谷声。
这本该是一个极好的春夜。
“他们带平民,是为了躲开政府军的探查。”
“对。”
米小脂半张着嘴,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她一下子便软了下去,两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条崩断的棉线。
接下来怎么办?
她看向安大略,这一双眸子软弱地看向对方,在曾经,她也如此看向过老杨与塔可夫斯基。
“维多·阿列克谢。”
安大略直视米小脂,把这个名字咬得很重。
“这就是我们唯一破局的地方,只要能把他控制在手上,我们就有机会。”
“这支队伍没有车辆使用,只要你可以把对方控制住,我们几人再跑开一段距离,谁也别想把我们再捉回去。”
“好!”
“好个屁啊!还好!”
杨绥德跟在老索瓦的后头,向他抱怨道。
“咱们路都分不清了,你还搁那说好,有啥好的?”
听着这话,老索瓦不乐意了,他急停下来,站住身子。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见老索瓦这样讲话,杨绥德以为对方是发脾气了,打算甩手不干,不继续带大家一起走了。
“不是,这条路就你走得?我就跟着你走了,怎么,你还能赶不成?”他毫不在意地堵在对方身前,一副狗皮膏药,你不掀开我不走的样式。
这是在是把老索瓦给逗笑了。
对方从自己军绿色的大衣口袋里扯出几片没有毛刺的叶子来举到杨绥德的脸前。
“干嘛?”杨绥德后退两步。
老索瓦咬着牙,是又生气又觉得眼前这个赛里斯人好笑,“这是我擦屁股用的,你不是要跟我走吗?”
杨绥德当即对自己先前说的话反悔。
他灿灿地回到众人等候的地方,图尔、古米廖夫还有他的那位同伴莫索都留在那边。
古米廖夫见着只是杨绥德一人回来,开口问道:“真发脾气了?”
“没,”杨绥德摆了摆手,“上厕所呢。”
“咱们里面迷路多久了?”图尔百无聊赖地捡起一根木棍,用它去戳地上正成群结队搬家的蚂蚁们。
“三天......”
杨绥德坐到旁侧一颗稍微干净点的树根旁。
他们走出塞罗尼亚森林之后,本来的打算是一路沿着公路赶紧去塞维亚城里头。结果路上政府军和切尼索夫的武装都打出狗脑子来了,没办法,只能绕路。
今天往西边走。
明天往南边躲。
后头朝东边窜。
好嘛,迷路了!
杨绥德还想在心底抱怨几句,却忽地听见前头有了吵闹声。
“诶!有烟抽,你小子藏得够好的啊!”图尔眼尖,瞅见古米廖夫的口袋缝里头藏着一包烟,老烟民的他作势就要上去抢一根出来。
古米廖夫蹲坐在地上,一时动弹不便,马上便被这壮汉扑倒。
“你不说你没烟了吗?”他的同伴莫索也凑了过来。
“一根,就剩下一根了。”
两人管他这个那个的,撩出黑灰色的烟盒子来,掀开一看,里头果然只有一根灰底的细烟。
两人见着烟出来了,赶忙一通在身上翻找,想找出引火的物件来,但找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不是,你们这也没有点火的呀,”古米廖夫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冲着两人伸手,“来,把东西还我,我当纪念留着的呢。”
图尔和莫索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还回去?
没见着烟还好,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感觉。
但眼下烟就在自己手上,抽不着,却又是心底有蚂蚁在爬一样的刺挠。
而正在二人抓耳挠腮的时候,几块石头被丢了过来,是杨绥德甩过去的。
“嘿嘿,”图尔咧开大嘴巴,笑道,“谁说没有火柴咱们这里就点不起烟的?”
“嘿!老杨,你不地道啊!”古米廖夫瞧着发笑的杨绥德也是直拍大腿的懊悔,怎么就叫这两个牲口给自己烟给抢了去呢?
图尔两人拿起石头,和野人似得取来一团干草当做引燃物,旋即用石头相互敲打起来,没过三四分钟,还真叫他们升起一团小火。
他们把烟凑到火焰边点燃,随后赶忙把小火团踩熄。
“呸!”
图尔刚吸了一口就猛地啐出一口吐沫,一面咳嗽,一面鼻子往外头冒烟。
“咳咳...你这啥烟啊?和烧柴火的...咳咳...湿木头一样,咋这么呛鼻子?”
莫索乐了乐,从图尔两指之间取过灰底烟来,美美地放在嘴边吸了一口,解释道:“这是南方省当地的烟草,就是在本地也只有切尼索夫的人才喜欢抽。”
“给我留一口,”古米廖夫也从莫索的手边把烟强来,“这可是我原本打算带回去挂墙上裱起来的,这下倒好,只能啊...先裱在我的肺里头咯。”
“你裱这玩意干什么?”
听到古米廖夫这样说话,图尔一时不解。
“这是他爱好,他自个的房子里头裱了一整面墙,塞罗尼亚的烟算是给他收完了。”莫索笑嘻嘻的解释到,“诶,老杨,你抽一口不?”
面对邀请,杨绥德笑着摆了摆手。
他实在对付不了这玩意,无论是烟也好,酒也罢,沾了就会给别人闹笑话。
见杨绥德不抽,三人于是像传物件似得轮流传递,每人吸上一小口,到了最后连烟屁股都快给他们三人嘬干净。
“要是五年前遇上你们就好了,”古米廖夫神色迷离的靠在一颗树后,脸上挂着遗憾,“要是五年前遇上你们,我还能领着你们到塞维亚城里面去逛一逛。”
“我的城市,可美了。”
“美个屁!还在这里美!”林子里头露出一张包含怨气的老脸来,老索瓦背着枪恨铁不成钢地瞧着眼前四人,骂道:“真是些没长大的小崽子!还坐着干什么?不趁着晚上走,还等着白天给人家撵吗?”
几人于是赶紧爬起身来,一个个钻到林子外头去。
看着远处的星空,杨绥德不由得想念起米小脂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前端时间所见时对方的那一副女性容貌已经闯进了他的大脑。
现在,他甚至都快要忘记米小脂原先男性时候的样貌。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到塞维亚城里面?
“老杨!”
见着杨绥德落在众人的身后,大个子图尔赶忙招呼到。
“诶,我马上。”
杨绥德一步一个脚印,跟着众人一起,融入了塞罗尼亚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