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说这话的对象是胡子拉碴的邋遢大叔的话,任谁也只会心情复杂。
甚至还无法回击,因为现在还有求于他。
倒是晴空桃在一旁捂嘴偷笑。
“好了,差不多检查清楚了。”浅井从显微镜下取走盛放血液的载玻片,十分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脸色难看的程度不亚于看到自己的棚屋被台风吹飞。
他拧开一旁的廉价威士忌牛饮一口,却又被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
“慢点,可别现在呛死,最起码,你得先把知道的东西告诉我。”
结城弦上前暗暗用力拍了拍浅井的后背。
“咳,轻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浅井打掉少年的手,有些好奇他这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人类基因组里有3万个基因,30亿个碱基对,只要稍微改变其中一个就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虽然大多数结果是会因破坏掉基因片段的原有功能而死亡,但只要能存活下来,出现再匪夷所思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把这种怪兽病毒理解为插在人类基因上的‘修改器’,他会在尽量保证人类存活的基础上,大肆修改你的基因片段,过程完全随机,不可控制,不可预料。”
“打个比方,它可以让你使用自己的皮肤呼吸,但在你进化出相应的器官之前就会因窒息而死亡。”
“但如果你侥幸活了下来,它就会自发推动你去寻找更优质的基因,继续完成进化。”
“更优质的基因......”
“没错,是你,毕竟你是我平生最伟大的作品。”
浅井目不转睛地盯着结城弦,彷佛差点又陷入曾经的狂热。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自己倒是希望能够能够和正常人一样。
轻叹一口气,靠坐在椅背上的结城弦总算知道了自己“灾星”体质的原因。
“不过这是针对那些仅存本能的低级感染者来说,如果还存在理智的话,应该可以克服掉这种本能。”
“所以,所谓的隐形魔,也是怪兽病毒感染者?”
“听你的描述很有可能是,不过没有实体样本的情况下,我没办法下判断。”
“别看我,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我连他们的信息都一知半解,上哪去给你抓一只研究。”
结城弦摊开手,在浅井生出大胆的想法之前就拒绝掉他。
“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主动找到他们?”
“有,而且很简单。”
“竟然真的有吗?”
本来兴致勃勃的结城弦在看到浅井的眼神后,不知为何有些条件反射般的脊背发寒。
“那个......我想问一下,真的很简单吗?”
“简单的很,你就放心吧。”
温和又让人“安心”的语气在身旁响起。
这是麻醉剂推进结城弦体内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失去意识的结城弦躺倒在手术台上,彻底进入狂热状态的浅井抽了他两管血后就开始忘我地进行研究。
晴空桃则趁机溜到帘布内仔细观察已经彻底昏迷的少年。
这个混蛋的皮肤为什么会这么好,晴空桃将手抚上少年的脸颊,有些嫉妒似地偷偷用力扯动。
不一会儿,少年脸上就出现两瓣对称的红苹果。
终于得到机会的晴空桃却还没有满足,她把目光锁定到结城弦的身体上。
当浅井再次走进帘布时,少女正坏笑着解手术台上昏迷少年的扣子。
“咳咳。”
慌忙停下动作的晴空桃难得有些羞赧,浅井没有在意,只见他掏出一管注射器,往结城弦体内注射进了某种红色液体。
“浅井叔叔,你给他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怪兽病毒感染者的血。”
“感染者的血?那种东西不是很危险吗?”
晴空桃蹙起好看的眉头。
“对其他人来说很危险,但对他来说...还是他自己更危险。”
“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最伟大的作品又是什么?”
满腹的疑问都在等待着解答,少女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他正躺在急救病房里,伽马线粒体突变,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基因病症。”
“他原本绝对活不过十三岁。”
没有想到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样子的结城弦竟然还有过这种经历,晴空桃仔细打量着全身已经开始发红变烫的昏迷少年。
“在所有常规的医疗手段都无计可施后,我们向他和他的父母发起邀约,协助我们进行医药研究。”
“也许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他的父母同意了,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他们只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怎么会......”
昏迷少年的手被另一双白嫩的手握紧。
“基因学是一门冷酷的科学,它不讲人情,但其中却也可能诞生真正的奇迹。”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保住他的性命,但后来......”
“我们亲手把天堂的祝福拉到了人间,当然,是地狱的诅咒也说不定。”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这种病毒的出现很可能和当年的事有关。”
把体温计塞到结城弦的口中,浅井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度数。
“当年,他的基因被我们稳定下来之后就呈现出自我进化的趋势,他就像是一颗人造太阳,身体内部无时无刻不发生着‘爆炸’。”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说不定他甚至能够成为‘神明’。”
“神明吗......”
“不必放在心上,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可能性罢了。”
看着体温计上远超正常人类体温的数字,浅井漫不经心地回答。
“等他稳定下来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找到‘隐形魔’的方法,已经存到他的身体里了。”
————
“队长,研究部那边的分析报告出来了。”
正坐在办公室喝咖啡的锦木梨花从成堆的报告中抬起头来,接过竹内递来的牛皮纸袋。
【怪兽病毒逆向还原报告】
【感染者种类】
【种类1:异魔】
【等级:D】
【力量:C、速度:D】
【正常人感染怪兽病毒后,90%概率会因基因组破坏死亡,余下9%可能产生未知突变,转化为异魔,力量与耐力大幅增强,但理智也会同时丧失,变成仅存本能的怪物】
·
【种类2:隐形魔】
【等级:C】
【力量:C、速度:B】
【隐形:非攻击状态下,可使其他人主动忽略自身存在,近似于光学迷彩与脑电波催眠的共同作用。将在强光照射下失效】
【备注:隐型魔体内怪兽病毒基因改造程度尚低,经逆向工程还原,后续有可能出现更为强大的感染者】
“行动组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头,锦木梨花将档案塞回纸袋重新密封。
“绫太队长似乎认定了那把壁纸刀的主人一定就是凶手,他正在调集所有人力展开调查。”
“而且那上边还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竹内,锦木梨花发觉事情可能要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结城弦的指纹。”
“啧,那个灾星,怎么什么都跟他有关系。”
“定位电话呢,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这个......”
“别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回事!”
桌子被狠狠敲击发出一声巨响,竹内吓得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他把那台手机留在了我们车副驾驶的储物格里,上面有......”
“到.底.有.什.么?”
“他请我们吃烤肉时的录音。”
竹内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应该就此走到了尽头,只是可惜自己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和好不容易考上的刑警学院。
“把那台手机给我。”
没有任何多余的责备,锦木梨花开门见山,竹内不敢怠慢,连忙从身后上交了手机。
打开录音,听着久保和竹内肆无忌惮的吹逼交谈,锦木梨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竹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直到最后的录音结束,竹内失落地看着锦木梨花,等待着她发给自己革职通知。
但很快脸上的失落就变为恐惧,因为锦木梨花的脸上赫然出现了笑容。
————
“我感觉自己的脸皮好疼,风一吹就火辣辣的,晴空桃同学,你有什么头绪吗?”
“可能是过敏反应吧,毕竟浅井叔叔给你注射了怪兽病毒。”
背着手的晴空桃轻快地走在两人身前,在结城弦看不到的角度,恶作剧得逞的少女嘴角挂笑。
“什么,他给我注射了那么危险的东西?!”
在手臂上寻找半天针眼无果,结城弦忽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他晃晃悠悠地栽倒在晴空桃身上。
“扶我一下,我感觉自己快变丧尸了。”
“你如果变丧尸的话,可能是尸王级别的,说不定能占领一座城市。”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让我的心情很复杂。”
结城弦佯装虚弱,享受着少女身上的清香。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哪过夜?”
离开棚户区,已经被秘密通缉的二人需要寻找新的住处。
“我倒是有个方案,虽然有些危险,但那里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你的好了,反正现在我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晴空桃同学,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给我注射的东西出了岔子,我怎么感觉你变温柔了?”
“滚开,你这个混蛋。”
少女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后,轻轻拿小腿补了身旁讨人厌的家伙一脚。
“嗯,现在习惯多了。”
拍去屁股上的灰尘,结城弦前走带路。
......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
晴空桃面无表情地看着结城弦疑神疑鬼地摸上隔壁若宫樱奈租住公寓的房门锁。
“放心吧,这儿就是个幌子,那家伙纸醉金迷,是绝对不会住在这儿的。”
“所以,这就是你知道她房间密码的理由?”
正在输入密码的结城弦停下动作,一股惊人的煞气正从他的背后袭来,就像是最顶级的美味萦绕在身边,引得他轻嗅了两下鼻子。
“喂,你想干嘛?!”
少女的惊呼声响起,结城弦公主抱起晴空桃后火速输入密码解锁房门。
但等他们走进玄关后,迎头而下的冷水就熄灭了少年心中的火焰。
看清楚屋内情形的晴空桃瞬间将头埋在结城弦怀里。
因为仅围着一条浴巾的若宫樱奈正坐在沙发上撸猫。
她转过头,看着两位不速之客,先是惊讶跳过羞赧,最后留给他们的则是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声。
“喵~”黑猫甩动尾巴,似乎是对主人也出现在这里感到欣喜。
......
“你这个不守猫德的东西,这里是你的家吗你就乱来,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结城弦话中有话地揉捏着黑猫。
“阳台,它刚刚给我表演过了,倒是你们两个,想进行多人运动为什么要来我家,是想追求刺激?还是说想要邀请我也一起参加?”
若宫樱奈托起下巴,先将审视的目光投向晴空桃,晴空桃不敢和她对视,将脸埋进了沙发。
结城弦则借着假意训猫,故意避开若宫樱奈的眼神。
“好了,它可比你们懂事多了,起码懂得向房东支付房费。”
从结城弦的魔爪下救回猫咪,若宫樱奈示意他们看地上黑猫叼过来的冻干。
“好啊,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猫,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自己好好的家不待,非要来租房子!”
“结城同学......”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若宫樱奈却没有反驳,她开始慢慢挠黑猫的下巴,黑猫喵呜一声享受地眯起眼睛。
“还记得我问过你和桃桃是什么关系吗?”
“你当时没有正面回答我。”
“现在,让我不继续追究你们非法入侵也很简单,我只有一个条件。”
“把你们刚才要做的事,在我眼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