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路边的连排警车后面,梦魇对策科的干员们也在紧张地观察着这位(自称)新晋的魔法少女。
“长官,真的会有魔法少女长这样?”
刚刚才被敲过头的年轻干员问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十几岁的女生,梦想是装甲兵?”
司警官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场,语气也有点不确定:“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青春期少女梦想中的自我形态不能是个……装甲兵。【魔法少女】这个奇幻风格的称呼是制花人传达给我们的,她是个拒绝合作的秘密主义顽固分子,说的话要辩证看待。”
魔法少女芒种的变身衣装就在肩膀和腰部各处点缀着板甲片,是动画中常见的“姬骑士”风格。那么,板甲片更多一点,甚至变成中世纪铁罐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兴许人家比较害羞不想露脸,又或者是太怕痛了所以全身都穿上装甲了?
联想起家里那位还有几个月就要升上高中的叛逆期女儿,司警官深深叹了口气:“小女生的心思,总是很难猜啊……”
与此同时,白骑士——穿上博士最新力作的任华志也开始行动了。
普通人类无法驱动魔导狩具,之所以能启动还是依靠弹仓里的残余魔力。可持续性问题之后让孟秋绪去伤脑筋吧,他抬起刀刃,试探着轻轻扣下扳机。
沿着魔力导轨,属于芒种的炽热魔力从刀锷向刀尖输送过去,轻薄的刀面被映得微微发红。任华志被这突然出现的特效吓了一小跳,空挥了几下确认不会炸膛之后,就把枪刃拖在身后,快步向梦魇靠近过去。
“很奇特的战斗方式……”
司警官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
“长官,怎么了?”年轻干员问道。
“小黄,我记得你在警校是警械和防卫课的第一名?如果是你,会怎么使用那把武器?”
年轻干员以为司警官又在刁难他,面露苦色道:“歹徒和梦魇完全不一样吧?不过,如果是我的话,至少会把武器架在身前。”
“对。不仅藏刀,而且还把左手架在胸口,是打算用身体保护武器?本末倒置!终究是个不懂战斗的小丫头吗……”
被议论的当事人任华志没有听到这番批评,他已经进入了梦魇周身三米内。
枪刃在地上划出弧形的火痕,随着最后一次踏步,身体带动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上捞斩!
铿!
浸染魔力的刀刃正中类人型梦魇的侧腹部,发出金铁相击的清脆声,梦魇的躯体也随之沿斩击方向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就好像承受不住力道被打硬直了一般。
但任华志却在面罩后咂了下嘴。
手感很轻……并不是斩击带动了梦魇,而是它主动向旁边挪了一步,卸掉了部分力量。
第一刀没有奏效,任华志果断抽刀后撤……
抽不出来?
梦魇的手臂垂落身侧,竟然将枪刃紧紧夹在侧腹,看不出正反面的人形轮廓扭动了一下,歪过身体,肩膀撞上了任华志。
“呜?!”
——地面消失了。
不对,是被撞飞了!
没有人说过梦魇懂功夫,还会铁山靠啊!任华志躺在路边花坛里,刚回过神来就伸手摸了一下胸口,摸到了龟裂破碎的触感,再低头看去,整个胸甲都被这一下铁山靠撞碎,连带着扯破了他原本穿的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皮肤。
“咳咳、孟秋绪你这混蛋、蹩脚发明家,你要害死我啊!你——”
任华志立刻就看出来了,这件所谓的纳米装甲只考虑了如何让普通人也能拿得动魔导狩具,至于防护能力完全是大发明家的臆想……她也没法找一头梦魇来配合测试不是?
可惜耳麦里只有沙沙的忙音,十几公里外的孟秋绪本人听不到,也想不到刚才一副嫌麻烦的颓废样子的任华志原来也能如此感情充沛。
“我就在想这婆娘难道开窍了,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加大火力的脑子,也能搓出装甲?就应该让她自己穿着来战场上遛遛,她才知道什么叫安全第一,什么叫……”
感情充沛的痛骂戛然而止。
越过灌木,任华志看到梦魇正在向警车群走去。
梦魇是从梦境位面流溢而出的怪物,天然对理性和秩序抱有本能的敌意,表现出来就是对“高科技造物”的仇恨。
就像是被刚才的攻击激怒了,却又没找到被打飞出去的第一目标,于是向最近的高科技造物靠拢过去,就要拆几辆车泄愤。
一旦它破坏了警车,就会惊喜地发现很多躲藏在后面的普通人类——
而由于孟秋绪在发现这头梦魇的帖子里面抢下了二楼,不会再有其他魔法少女赶来了。
“哈……都合主义,这不就来了么……”
任华志被气笑了。
被自作聪明的孟秋绪,也被顺坡下驴的自己:想着这也是一个取材的机会,就轻易接过连压力测试都不知道通没通过的腰带……
这次,还有机会脱身吗?
【见证荒野的美德!】
从冥冥之中响起了呼唤声,像是在催促任华志采取行动,却又憋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我知道,我知道了啦……”
任华志踉跄着爬起来,踩着灌木枝叶走回马路上,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秉承荒野众神的名义——开始讨伐!”
下个瞬间,蹒跚的身影消失了。
…………
和梦魇隔着仅仅一辆警车的干员们已经握紧长矛严阵以待,司警官和小黄蹲在最前排。
两人准备就绪,只要梦魇将车辆砸坏,就从破损处暴起协同进攻,径直把长矛往躯干部分捅,测试梦魇对刺击的耐性。接着其余人就从两边包抄上去,围起来用棍子打!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这就是他们能做到的所有事了:这就是在第一位魔法少女·制花人诞生之前,上百警员用生命试错之下总结出来的对策方案。
“感觉身体好轻,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黄嘀嘀咕咕说着难以听懂的话语。
“轻?你该不会没带护板吧?”司警官问。
“护板没带,倒是带了签名板……我还以为刚开完追悼会的芒种小姐会特别需要找个梦魇泄愤呢,谁知道来的是个新手……嗯?”
几滴透明液体滴落在半掩的头盔目镜上。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啊?
然后,雨滴越来越密——
在突如其来的淋漓雨幕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警车车顶上。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叹息。
“下雨了。”
在车的另一边,梦魇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