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件小事,莫非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些,经过柳莺莺的房门时,甚至还想敲敲门,看那丫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早饭。
可惜,手指在门板上叩响两声,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人已经走了。
“大人,您这是……?”
旅馆老板娘看着莫非下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在听到莫非提及破损的窗户,她脸上愁苦的皱纹好像又深了些。
“是是是……我、我今天就找人……。”
“叮咚!”
话音未落,柜台上那台屏幕发黄的老旧收银机,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电子音。
老板娘疑惑地凑近一看,屏幕上跳出的转账金额,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瞪得溜圆!
“大、大人!您,您这是?!”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房费,还有窗户的修理费。”
“这、这么多?!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收!我、我马上退给您!”老板娘急得直摆手,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操作机器。
“嗯?”莫非眉头微蹙,果然还是得装下‘恶人’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按在了收银机上,老板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吓得不敢再动作。
“钱,你收下。”莫非的声音响起,对视着老板娘惊恐的眼睛,“我想问你点事……只要你如实告诉我,这笔钱就安心拿着。”
“您、您问……。”老板娘的声音抖得厉害。
“这附近有人定期来收‘保护费’吗?”莫非刻意压低了声音。
老板娘眼神闪烁,嘴唇止不住哆嗦着。
“我这样的身份难道还会把你供出去不成?”她的声音低沉,但却格外有着力量。
老板娘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
“大人我们这片儿,靠着审判席的一处驻地,没有什么黑帮,就是……就是有些不成器的地痞混混,隔三差五来‘打秋风’,主要在格拉酒馆旁边那片街区晃荡……那地方,鱼龙混杂得很,大人您要是去,千万、千万小心……。”
她语速飞快地交代完,眼神充满恳求和不安。
“知道了。”莫非点点头,没再多问,只让老板娘指了个大致方向。
“呼。”
知道了位置,莫非便是朝着那里走去。
她脚步很快,不到一会,就到了附近的格拉酒馆。
说是酒馆,但只是两层小楼改造的,倒是门口拉起了一道横幅,上面写着格拉酒馆,在门前空地上摆着一张张大红塑料凳子,地上还散着不少瓜果壳子。
莫非有些意外,这酒馆却是像旧世纪里大排档那样的风格。
即使是在这灰蒙蒙的清晨,几张塑料凳上已经坐着几个赤膊纹身、一脸横肉的壮汉,旁若无人地灌着廉价的啤酒。
他们嚣张地用凳子堵住了这条狭窄马路的大半,路过的行人无不低头,脚步匆匆地绕开,不敢多看一眼。
而莫非,就这样站在路中间,身姿挺拔,宛若一颗投入泥潭之中的深海明珠。
‘看来找对地方了。’
她抬步,径直朝着酒馆那扇油腻的门走去,刚迈出两步,那些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哟——!”一声轻佻的口哨响起。
紧接着,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眼神浑浊的汉子,借着酒胆,扯着嗓子嚷道,“嘿!那边儿的‘大小姐’!是不是找你男人迷路了?先过来陪哥几个喝一杯、乐呵乐呵呗!哈哈……呃?!”
但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周围跟死一般寂静。
同桌的其他人,早已像见了鬼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开了凳子,甚至顺手拿走了他面前的烤串,恨不得立刻与他划清界限。
那枚勋章和那出尘清冷的气质,一眼看上去就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莫非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眼睛,目光刺向那位醉汉,仅仅这一眼,就让对方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
她没再理会,径直走进了酒馆,但心中已给那人判了“缓刑”。
结束之后,再找这人慢慢算账。
酒馆内部比外面稍好一些,至少有个屋顶。
“女士!您需要点什么?”一个酒糟鼻、矮胖油腻的酒保立刻谄媚地迎了上来,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别看我们店小,好东西可不少!上城区的珍酿?旧世纪的绝版货?甚至……。”他压低声音,带着一股炫耀和试探意味。
“……连那些‘哇哈哈’之类的违禁品,只要您钱到位,我们都能给您搞来!”他毫不避讳地说着这些违禁品的名字。
“一杯葡萄酒。”莫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将目光锁在了一张靠最里面的桌子上。
那里,端坐着一个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莫非径直走了过去,那酒保被她无视的态度噎住,但看到她的走向,脸色瞬间一变,讪讪地闭上了嘴,识趣地缩回了吧台。
莫非走到那张桌子前,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身影上——对方一身考究、面料华贵的暗色长裙,宛若一位流落凡尘的宫廷贵妇。
一顶精致宽檐帽优雅地压在发髻上,脸上则戴着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淑女面具,只露出优美的下颌和一抹诱人的红唇。
“方便吗?”莫非开口,手已经搭在了桌边一张空椅的椅背上。
直到那面具下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那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纤手,极其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莫非才拉开椅子,落座。
“你,”莫非身体微微前倾,“……一直在这等我?”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惊讶又像是喜悦。
“怎么会呢?”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故意矫揉造作的甜腻。
“这位女士,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姿态是如此的优雅,“可不像某些任性妄为、说走就走的大人物,”她刻意顿了顿,红唇上挂起一抹微笑。
“……那么自由自在呢。”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隔着面具,落在莫非有些尴尬的脸上。
“要不是某个蠢货,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办得一塌糊涂,”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我何至于要在这种地方‘偶遇’你呢?”
“呵~是吗?不过我想也不全都是那位‘蠢货’的错吧?”
从莫非踏入这间酒馆的第一步起,舌尖上的印记,就开始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微妙的温热感,无声地将她引向这个角落。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坐在这里的是谁?
现在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氛围——彼此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地披着伪装,仿佛在用着言语进行一场朦胧、危险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