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透进一线微光,他轻轻挪动身体,生怕惊扰了枕边人。
水竹月侧卧着,黑发如瀑散在枕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林圩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露出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也让他心动不已的脸。
“再睡会儿。”他在心里默念,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厨房里,林圩系上围裙,从冰箱取出昨晚准备好的食材。
水竹月最近迷上了烘焙,厨房里多了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工具。
他避开那些精致的模具,在角落找到自己常用的平底锅。
煎蛋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时,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起这么早?”水竹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林圩关小火,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不是说今天要录新曲子吗?想让你多睡会儿。”
水竹月仰起脸,晨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可是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踏实。”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自从大学毕业同居以来,他们形成了无数这样的小习惯和小默契。
林圩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好。”
水竹月却没有动,反而更紧地抱住他:“再抱五分钟。”
林圩笑着摇头,任由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早餐很简单:煎蛋、吐司、水果,和水竹月最近学会做的蓝莓酱。
林圩把食物摆上桌时,水竹月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oversize的白色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是他最喜欢的那件。
“今天要整理乐谱,可能会晚点回来。”水竹月咬着吐司说,“你不用等我吃饭。”
林圩点点头,把牛奶推到她面前:“记得按时吃饭,别又忙到忘记。”
“知道啦,林老师。”水竹月做了个鬼脸,“你才是,别又备课到半夜。”
这样的叮嘱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日常。
水竹月毕业后成为了一名自由钢琴师,经常在各个音乐厅演出;林圩则如愿以偿地在家乡当了高中老师。
虽然工作性质不同,但他们总是尽力配合对方的节奏。
送走水竹月后,林圩开始收拾房间。
他们的公寓不大,但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书架上并排放着的文学名著和乐谱,冰箱上贴着的演出海报和课表,浴室里成对摆放的牙刷和毛巾。
在整理床头柜时,林圩发现了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他认得这是水竹月经常写写画画的本子,但从没仔细看过里面的内容。
今天,笔记本意外地摊开在某一页,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2023年5月20日,晴
今天和林去了我们第一次去的那家奶茶店。店员换了好几拨,但云岭茉莉白的味道一点都没变。林还是喜欢加双倍糖,说这样才够甜。其实他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的生活已经够甜了...」
林圩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一本日记,水竹月的恋爱日记。
他本不该继续看下去,但那些文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
他小心地翻到前一页。
「2023年4月15日,雨
林发烧了。这个笨蛋明明自己不舒服,还非要冒雨去学校接没带伞的我。看着他红着脸说没事的样子,我又心疼又生气。煮了姜汤,但他嫌太辣不肯喝。最后是我用'不喝就不亲你'威胁,他才乖乖喝完...」
一页一页往前翻,林圩看到了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带水竹月回家见父母时的紧张,他们一起养的小猫生病时的担忧,甚至还有他某天随口说的一句情话,都被水竹月工整地记录在册。
翻到最早的几页,林圩的呼吸停滞了。
「2018年9月10日,阴
今天又在桥上见到他了。林圩,高二三班。他假装没看见我,但我知道他每次路过实验班都会偷偷往我这边看。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卫衣,衬得眼睛特别亮...」
这是他们相识的最初。
那时水竹月还是个孤僻的女孩,林圩轻轻抚摸着纸页,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触摸到当年的时光。
“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对的哦。”
水竹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圩吓得差点把本子掉在地上。
他转身,看见她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林圩慌忙合上日记本,耳朵发烫。
“录音取消了。”水竹月走过来,从他手中拿过日记本,“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的小秘密。”
林圩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它就摊开在那里...”
水竹月轻笑出声,在他身边坐下:“没关系,反正写的都是你。”
两人相视一笑。
阳光渐渐西斜,他们就这样依偎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日记,重温那些或甜蜜或糗迫的回忆。
当翻到最后几页时,水竹月突然合上了本子。
“怎么了?”林圩问。
水竹月摇摇头,把日记本塞到枕头底下:“后面的还没写完。”
林圩挑眉:“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水竹月没有回答,而是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今天的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林圩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也不戳破:“你做的我都喜欢。”
水竹月笑着起身:“那我去准备。你先休息会儿,今天不是有公开课吗?一定很累。”
林圩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本日记,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到了最后写着字的那页。
「2024年5月3日,晴
今天刻意去查了一下老黄历,发现日子都还不错,哎,就是不知道林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林圩的手猛地一抖,日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厨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水竹月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你...看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圩从床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右手踹在兜里,那是林圩早就为水竹月准备好的求婚戒指。
“我……”林圩的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在你生日那天……”
水竹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唇微微颤抖:“你……你早就……”
“准备了三个月了。”林圩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厨房里飘来一股焦糊味,水竹月惊呼一声转身去关火,锅里的菜已经糊了。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煤气,转身时差点撞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的林圩。
“小心。”林圩扶住她的肩膀,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水竹月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睫毛轻轻颤动:“你……你要现在……”
林圩突然单膝跪地,厨房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几片菜叶。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水竹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从十七岁在桥上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生命就完全改变了。你记得吗,那时候你说过,要和我生死相随。”
水竹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咬着下唇点头。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的病娇时期,我的固执时期……”林圩轻笑一声,“我们一起养死了三盆多肉,养活了那只流浪猫,熬过了你的巡演和我的公开课……”
一滴眼泪从水竹月脸颊滑落。
“我知道我不够浪漫,不会弹钢琴。”林圩深吸一口气,“但我想用余生的每一天证明,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抬头看着水竹月,阳光在她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水竹月,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因为你写了日记暗示,而是因为……我早就等不及要和你共度余生了。”
水竹月突然蹲下来与他平视,这个动作让林圩愣住了。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还挂着泪痕:“你知道吗,我在日记里没写完的是……”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我已经选好了三个日子,还订好了场地……”
林圩接过那张纸展开,上面整齐地列着婚礼策划的清单,最上面写着“林圩&水竹月婚礼计划”。
“你……”林圩哭笑不得,“所以你早就……”
“我等了三个月!”水竹月带着哭腔说,“你每次换洗衣服我都担心会发现戒指,每天晚上都在想你会不会突然求婚……”
林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两人在满是焦糊味的厨房里相拥而笑。
他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那现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水竹月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从十七岁起,我就只愿意嫁给你一个人。”
林圩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好。
水竹月举起手对着阳光看,钻石折射出的光芒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星星落在了里面。
“其实……”水竹月突然神秘地笑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男士戒指:“我上个月就买好了……本来打算如果你再不求婚,我就……”
林圩大笑起来,任由她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两枚戒指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就像他们的生命终于完美地交织在了一起。
厨房的焦糊味越来越浓,水竹月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的午饭……”
“不重要了。”林圩拉着她站起来,“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庆祝一下。”
水竹月却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我要吃你做的饭,就算是糊的也行。”她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这是我们订婚后的第一餐,我想在家里吃。”
林圩心头一暖,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那我去重新做。不过……”他指了指她的日记本,“你得把后面的内容写完。”
水竹月脸红了,小声说:“我已经想好怎么写了。”
她凑到林圩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2024年5月3日,晴。他终于向我求婚了,在满是糊味的厨房里,没有鲜花也没有烛光,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真实得让人想哭……”
林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窗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