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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太过慌乱。
视线的彼端出现了新的平台。
我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气息更加明显了,刺骨的寒气几乎是要将我牢牢定死在原地。
但是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拼尽全力地想要冲到下一层。
就在这时,祭馆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喊出一句:“窗户。”
我也顺势看向了不远处,嵌在墙壁上的那扇正透着白光的窗户,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了台阶,一路奔向了那边——
然而,窗户上的月牙锁还是锁上的,任凭我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在跟我角力一般。
祭馆也把双手叠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上面。
然而,对面的力气似乎比我们更大。我能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反向的力,愣是将月牙锁推向了原位。
光靠我跟祭馆,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透过窗户,我看见之前遇到的那位清洁工还在底下打扫。
我不由得叫喊出声:“喂!听得到嘛?我们在这里!”
祭馆也大喊:“抬头!请救救我们!”
纵使我们如何叫喊,用手敲玻璃,他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难道说,连声音也被隔绝了嘛?
我不甘地把手压在窗户玻璃上,在上面留下了一层淡淡的手印。
余光中,平台的角落又一次被黑暗所覆盖,正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我跟祭馆的方向袭来。
如风声一般回荡在整个楼道里的哭泣声越来越响,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似乎还有无数蜂鸣交杂其中。
那声音越来越大,从原本的哭嚎声逐渐变成厉声尖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逃跑,一边不断思考着。
——现在在这里发生的现象到底是什么?
虽然可以确定是徘徊于此的灵在作祟,但是为什么会作祟呢?
造成这一切的条件是什么?
衣服背后不断传来令人不寒而栗的拉扯感,就像是有什么人不断地在身后跟着我,试图把我从楼梯上扯下去。
身旁的祭馆脸上已是一片不自然的红色,她一边跑,一边大口地喘着气。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的。
我焦急地抬头望去,在视野的彼端,似乎有一道白色的缺口。
“那是什么?”
话语不自觉从口中漏出。
捕捉到我疑惑的祭馆也顺着我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门嘛?”
她发出了仿佛是梦呓一般的声音。
没错,随着我们不断朝上方跑去,那道白光的样子越发熟悉,看上去就像是一道方形的大门。
——是出口!
我的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这个词汇。
身体立马行动起来,看也不看地朝着正上方冲了过去。
然而这次,我却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胳膊被什么拉住了。
我本以为是我终于被这里的地缚灵拽住了。
回头一看,却看见是祭馆用力地拽住了我。
她的嘴唇在颤抖,漆黑的眼眸被惊恐的神色沾染,眼角的泪痣则更是为这副表情平添了几分异样的破碎感。
她说:“不对,那里不是出口。”
说着,她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嘴角似有鲜红的血渗出。
不知为何,现在在我眼前的祭馆,全身正散发着一种我从未有见过的漆黑氛围。
“我知道这个说法没有任何依据,我也只是凭借着感觉做出的判断——但是,不能去那里,会出问题的。我们或许不应该往上走,因为……啊!”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一只脚突然向后悬空,整个人旋即被看不见的人拉倒在地,被不断往楼梯下方的黑暗拉去。
“祭馆!”
我喊着她的名字,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猛地将其抱在了怀中。
紧接着,我在身体不断滑下楼梯的过程中,用脚死死地瞪住下方的台阶,并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支架。
四肢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总算还是停了下来。
这才勉强脱离了困境。
然而,祭馆仍然惊魂未定地在我怀中颤抖着。
我的一只手环住了她如今柔软的腰肢——就像之前她从图书馆的楼梯摔下来那样。
我能感觉到她姣好的身材在我的怀中,伴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触感,甚至就连她那湿润的泪水、温热的鼻息,此刻都在我的怀内荡漾开来。
——真是的。最近好像跟楼梯对上了。
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但是,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因为我说好了,要保护她的。如果在这里成为了她的负担,那怎么能跟她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呢?
所以,我必须要思考。就是因为现在是危机关头,我才必须要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我们正在经历的一切。
——如何切入?
不要去思考无用的问题。要找到能够直达最终目的的路线。
——最终目的是什么?
是逃脱诅咒作祟的当下。
我不断地在脑海里自问自答,抛去了无用的杂念,撇开了一切可能影响思考的要素,从头默默地梳理起了一切。
既然祭馆说,上方那个白色的门并非出口的话,那么就把这个当成是切入点开始思考吧。
——那么,我或许应该换个思路。
之前之所以无法得出答案,完全是因为我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到底为什么要作祟。
但这个思路如果是错的呢?
——如果,破解诅咒的全部线索已经在我的手中了呢?
我强忍着疼痛支起身体,尽可能温柔地扶起了仍然躺在怀里的祭馆。
她那好看的头发已经变得乱蓬蓬的了,眼角泛红,眼眶全都湿润了。
她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溢满了悲伤。
不知为何,我轻轻地笑了。
明明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明明是在二人的生命都无法得到保证的前提下。
可是此刻,我却出于想要安慰面前人的心理,露出了笑容。
我费力地直起身,四肢内传来阵阵疼痛。
“没事的。”
我看着眼前逐渐弥散开的黑暗,慢慢地走下楼梯,把尚还有些惊慌失措的祭馆留在了原地。
越往下,身体四周传来的拉力就越多。
——看来不能多往下走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不得不去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