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孟子柯后,周姝回到小屋里,坐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感受着屁股下温暖柔软的床,还有鼻间隐隐传来的芬芳气息,周姝不禁舒服地眯起了眼。

至于是哪里来的芬芳气息......咳咳,那你别管。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种钢铁硬汉身上散发的气味。

一定是屋子里熏香的气息!

周姝看了眼早就熄灭了不知多久的香炉,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

唉,身边这些小小的细节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女生的事实。

人生啊,还真是难以预料。

前半生二十年作为爷们生活的周姝一直十分渴望遇到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却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更没想到的是,在这种神奇又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后,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知道没有人会看穿自己的秘密吧。

周姝不禁想到。

而且或许自己真的很有扮演女孩子的天赋呢?

一想起刚刚自己心血来潮,给孟子柯来了个脑瓜崩后,他露出的那个茫然表情,周姝就特别想笑。

因为真的很搞笑啊,那时的他微微抬起手,犹豫该不该捂住自己额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跟个大傻闷一样。

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不过周姝倒是没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魅力,感觉他更像是被自己奇怪的举动整懵了。

毕竟,她可不认为爷们气质爆棚的自己能对孟子柯产生什么吸引力,而且她也没从孟子柯眼中看出过什么别的感情来。

好像扯远了。

总之她刚刚那样,其实就是希望孟子柯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从而落入像自己上辈子那样的窠臼。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她也不愿再回想。

而且这一世,她早已决定为自己而活。

尽管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但如果她的一句话能对孟子柯有所启发的话,她也不会吝啬。

至于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她不知道,也懒得管。

突然感觉精神上一阵疲惫的周姝小腰一扭,舒服地瘫倒在了床上。

简单梳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周姝觉得整体来看,自己今天过的倒也还算开心。

但还是没想明白,白胡子老头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周姝还是有些郁闷。

她觉得这位应该是世外高人的存在对她还是挺好的。

不仅帮她解围,还给出了她关键的线索。

虽然这老头有点爱坑钱,差点让自己倾家荡产,但她倒也没觉得人家真是贪图自己那仨瓜俩枣,毕竟连孟子柯都能随手拿出那么多灵石不是?

等等,孟子柯?

一道灵光闪过,周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数次将要想起,却又被耽搁的念头。

––老头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功法是什么,又是为什么知道只有孟子柯可以解决自己的功法问题呢?

之前周姝只用世外高人无所不知这样的想法来解释,但现在这么多线索隐隐约约联系在一起,她也有点看不懂了。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算了不想了,直觉告诉周姝,老头应该不会害自己,而且她总感觉白胡子老头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好像自己真的在哪见过他一样。

难道答案是在自己那十岁之前的记忆中?

想起之前的发现,周姝顿时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但她暂时还无法回想起十岁之前的事。

不过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段记忆马上就会自然解封,到时候应该就能解开困扰着她的许多疑惑。

唉,没想到自己穿到的这个杂鱼女配身上还有许多秘密......

好歹今天的最后,总算是把自己的功法问题暂时解决了。

虽然这样的方法远远算不得完美,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她也懂。

主要是在经历过藏经阁那次骚扰,又亲眼见证了孟子柯那份生抗天地劫的身姿后,她真的很难忍受那种无法修炼的感觉了。

她想变强。

毕竟,哪个好男儿不想御风远游,体验一番那逍遥天地,流明飞光的剑仙滋味?

周姝已经默认了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剑修。

虽说自己现在起步是有点晚,但她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毕竟前世的所闻的那些“剑气近”、“燕回巢”、“寒潭碎月”、“星河倒卷”之类的剑修招式,光是听上去就无比令人向往。

更何况她刚刚才目睹过那场凶险无比生死斗中,孟子柯在最后时刻陡然挥出的,斩杀边度那一剑。

那份风采,确实惊艳卓绝,给周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放下脸皮求孟子柯教教自己嘛,他还能不教自己不成?

拜师学艺什么的,就不能太在乎面子,对吧?

想到这里,周姝又觉得自己真是前途光明无比,生活充满了希望。

等孟子柯找齐了天材地宝,就可以开始修炼喽。

争取早日金丹!

眼见夜色来临,周姝不再多想,准备睡觉。

她舒舒服服地躺好,脱掉衣服,盖上小被子,陷入梦乡。

不久之后,周姝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窗边响起,骤然出现的声响惊得她的睡意一阵蜷缩。

––那是豆大的雨点猛然砸在木窗上的声音。

突然下雨了吗?

周姝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看见了不远处的木窗之上落下斑驳的雨点,耳边还伴有隐约的雷声。

看来好像还是雷阵雨。

转瞬之间,那雨打木窗声越来越急促,窗外雨势如银河倾泻,万千雨滴裹挟着风的呼啸,噼里啪啦撞击着木窗,似急促的鼓点敲碎夜的寂静。

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啊......

虽然有些吃惊于雨势的急促、剧烈,但在强烈的困意席卷下,周姝还是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在无边的风雨声中。

......

雨,全是雨。

还有铺天盖地的雷声轰隆作响。

天像是被捅穿了,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砸的她脸生疼。

这是哪里来着?

周姝努力想睁开眼,却无法做到。

这轰隆声里似乎还混进了别的声音。

有利刃划过空气的破空声,还有骨头被折断、碾碎的闷响。

更有许多陌生的、濒死的惨叫声,它们撕开雨幕,却又迅速被雨声吞噬。

自己好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正被人抱着奔跑。

“走––!”

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在身后炸响,压过了满天的风雨声,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周姝的心上。

周姝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周围环境带来的感官体验更加真实。

她终于成功睁开了眼,而后下意识地向身后望去。

那一瞬间,周姝看到了一个统御万剑、身边剑气纵横的男人正浑身浴血,背对着她,如一盏青灯闪烁在漆黑长夜里,连无边的风雨都无法稍近其身。

她看不见那男人的神情,只能依稀看见他那挺拔的脊背和决绝的背影––像一尊染血的神像。

在他身前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黑影,几乎融在雨夜里。他穿着宽大的黑袍,像一只巨大、不祥的乌鸦,静静地悬在空中。

落向他的雨点嘶嘶地化作白汽,周围的人影、剑影向他疯狂扑杀,更有许多未消散的法术明灭不定,却都在他轻描淡写的挥手间倒下、散去。

就连那神像般的男人也无法奈何他,千万剑影被轻易撕碎,在他随手的攻击下愈发难以支撑。

倾盆大雨之下,满目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眼前种种,带给周姝难以名状的巨大恐惧。

他是谁?谁在抱着我?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中?

风雨交加的夜色下,是一副周姝无法描述的残酷场景,沉重与血腥远不足以形容这雨夜中的惨烈。

......

“啊––!”

周姝大喊一声,陡然从梦中惊醒,才发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那是梦吗?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

那种惊惧与绝望之感,真切无比,几乎将她完全裹挟。

她甚至依稀还能听见梦中那呼啸无比的风雨声。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周姝神色茫然,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确认自己未在梦里,又抬头向窗外看去。

––窗外雷声阵阵,风雨正盛。

......

孟子柯办完杂事,回到居处时,正巧开始下雨。

雨势明明刚起,却有野火燎原之势,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有些不安。

他走入自己巨大的庭院之中,穿过道路,推开大堂的屋门,走入堂中。

明明他未在家中,堂中却已是灯火通明。

孟子柯抬眼望去,看见一位神态威严,脊背微驼的老人正坐在正堂的主座之上。

老人缓缓站起身来,方才微驼的脊梁竟挺直如崖上苍松。

他垂首凝眸,看向孟子柯,那目光如古井深冰,锐利幽邃,同时一手捻着白须,动作沉缓,却力道分明。

随着老人站起身来,那周边的空气骤然凝滞,一股磅礴的气息顷刻间席卷而来,压得孟子柯几乎喘不过气,一时之间,他竟感觉堂内比堂外更加风雨欲来。

孟子柯压下心头的不适之感,面不改色地恭敬作揖,轻声开口道:

“子柯拜见白老前辈。”

他面前这位威严的老人,正是十年前与他达成数个约定,并许诺他两件额外酬劳的玄真门太上长老––

白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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