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堡城墙高耸,箭痕与新近修补的石块交错。

无声诉说着战争的酷烈。

如同一头匍匐在暮色中的巨兽,伤痕累累。

阿斯特莉雅亲自为温迪整理出的房间,就在主堡的三层。

床头柜上放着一面铜制梳妆镜,角落里杵着一个半身穿衣镜。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能望见堡外沉沉的夜色。

虽不华贵,倒也算得上整洁安静。

【叩叩叩——】

温迪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衣着整齐的年轻男性。

他双手捧着一套叠好的衣物,略微躬身:“您好,温迪王子。我是阿斯特莉雅殿下的书记官,埃德温·维德。这是为您准备的换洗衣物。”

温迪微微颔首,接过衣物。

他走到穿衣镜前随意比量了一下,动作却猛然僵住。

一件青绿色的丝质长袍,配着一条蓬松的灯笼裤。

“咦惹!”

温迪当即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差点把手里的衣服丢出去。

这颜色,这款式,穿上怕不是要当场变身“绿野仙踪”,还是带变声器唱女高音那种!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穿上这套服饰后,会是何等矫揉造作的模样。

“抱歉,能换一件简约点的吗?”温迪将衣服重新递给埃德温,“实在不行,上衣加短裤就可以。”

主要是别这么闪瞎人眼,还带点原谅色。

埃德温·维德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捧着衣物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温迪王子,您是觉得我这套旧衣物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吗?”他抬高了下巴,用一种混合着刻意礼貌与压抑怒火的调子开口:“这里是落日堡,是前线要塞!不是您那早已覆灭的王宫后花园,没有多余的男性服饰给你穿!”

“这套衣服,还是阿斯特莉雅殿下特意拜托我,才拿给你的!”

“若不愿屈就,大可不必换洗,或者……自觉离开落日堡!”

温迪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输出喷了一脸。

但当他瞅着对方那张因情绪激动而略微扭曲的俊脸,还有那努力维持贵族仪态却濒临破功的模样,心中了然。

‘哦,经典情敌模板,炮灰男配二号。’

‘自己这是挡了人家的路了啊…’

‘不过,在游戏里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想来只是个小杂鱼。’

没等温迪组织语言反击,埃德温·维德又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用他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戳到温迪的鼻尖: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阿斯特莉雅殿下将你带回落日堡!但你要清楚,这里是军营,是战场!我们不需要一个只会添乱、连衣服都要挑三拣四的娇贵花瓶!”

“出了什么事?”

一道清朗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阿斯特莉雅换上了一身靛蓝色的便服,少了甲胄的束缚,更显几分日常的柔和。

她快步走进,挡在两人中间。

埃德温·维德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随后迅速褪去,化为一片不自然的苍白。

贵族高傲的姿态顷刻瓦解,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温迪瞥了眼瞬间“变脸”的书记官,心中暗笑。

啧啧啧……

业务能力不行啊,情绪管理太差,差评!

他可没兴趣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更不想让阿斯特莉雅为难。

于是,温迪在埃德温不敢置信的注视下,轻轻拉住阿斯特莉雅的手。

“没什么,阿斯特莉雅。”

王子殿下声音温和,透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又故作坚强。

“只是我想着,大战在即,这身破烂实在有碍观瞻。埃德温书记官送来的新衣服很漂亮,我只是想先梳洗一下,免得这满身的尘土血渍污了它。”

这话一出,不仅埃德温·维德愣住了,连阿斯特莉雅也有些意外。

而听到“梳洗”二字,第一王女殿下不知为何,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啊……抱、抱歉,温迪……殿下。落日堡是军营,条件简陋,没有……没有专门为男性准备洗澡的地方。”

“北境雌狮”大人的声音陡然变得磕绊。

“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恐怕只能等女兵们都使用完毕后,再去公共浴室。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想必她们都已经洗漱过了。我……我现在带你去吧。”

温迪微微颔首,握着王女殿下的手紧了紧。

“阿斯特莉雅,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之前就说好了,直接叫我温迪。”

“好、好的,温迪……”阿斯特莉雅低下头,金色睫羽轻颤。

温迪抓住机会,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阿斯特莉雅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

“那,在我梳洗的时候,能否劳烦你……帮我守在门外呢?”

“毕竟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子,万一有其他热情的女士闯进来,我怕是应付不来。”

温热气息拂过耳廓,阿斯特莉雅浑身一僵,感觉自己的耳朵尖都要烧起来了。

“在这里…我只信任阿斯特莉雅,你一个人呢~”

这句带着撒娇意味的请求,如同最猛烈的魔法,猛然轰穿姬骑士的心防。

阿斯特莉雅的脸颊连同耳根,一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温迪你放心!”第一王女殿下瞬间挺直身体,右手“砰砰”拍着自己那宏伟的胸脯,大声保证:“有、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任何人进去打扰你的!绝、绝对不会偷……呃,我是说,我一定守好门!”

温迪看着那因主人激动而弹性十足的“风景线”,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嗯,很有精神!那就拜托你了,我英勇的骑士。”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位已经从脸白进化到脸红,再从脸红进化到脸青,此刻正努力用眼神杀死他的埃德温书记官。

然后,温迪十分自然地牵起阿斯特莉雅的手,姿态潇洒地向门外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房间内,只余下埃德温·维德一人。

那双捧着衣物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丝绸衣料都被攥得变了形,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

“凭……凭什么!”

良久,埃德温·维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斥着羡慕嫉妒恨的嘶吼。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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