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宠上，不辱下，抛弃所有善恶是非观，以绝对公平的姿态宣扬正义，这就是玉莲大人教导我们的。偏袒的正义，可不能称为正义。”
“或许我们永远无法理解你们的正义。”毛球大概理解了，对方有拉它入伙的念头，但它并没有接受这种观念的改造，“机灵族有着独属于机灵族的生存之道。如果让我们也成为正义的小卫士，那只会坏了你们的道名。你们组织的情报人员应该最清楚，为了生存，我们都做过什么。”
“确实，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世界线都发生了微小的变化，但机灵族的自私一如既往，令人困扰却又无可奈何。你们的自私，更像是一种根植于机灵族本源的诅咒。或许这是大虚无意志赐予你们的使命也说不定。你们或许生来就是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明带来痛苦的。”
见到自己的种族被如此贬低，毛球也不生气。对方描述的几乎全部为事实。而那些未被讲述到的有关机灵族的传闻，也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证。
“即便机灵族恶行累累，你们也想要我们的助力？明日号我们可以交给你们，但想改变我们存在的性质，不可能！”
“非也。”从毛球那冒气的脑袋上收回目光，止冬引燃了恶魔血淋淋的指头，制造了一团漆黑的火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见过。”毛球眯起那只隐藏在大量羽毛下的硕大独眼，使劲往这团令它倍感熟悉的火焰上凑，“我曾经在许多族人的思维矩阵中见过这团火焰。
每当末日降临之际，总有一批人会感染这种火焰。在为追寻真理而献身后，那群人就会从现实中被抹去。我们机灵族称这种现象为狂焰症，只有意志不坚定的家伙才会感染。”
“你的记忆不错嘛。”
“对于一般的种族，想要注意到悄然流逝的存在是很难的。这就好比注意到大海中蒸发的那几滴海水去了哪里。
但对于纵览全局的机灵族，要注意到一些个体的消失，再容易不过。在我们的历史记载中，那群理性蒸发的狂人是受虚无的影响，本源崩溃，存在消失了。它们消失前的歇斯底里，经常会影响机灵族对末日的预防工作。
说着什么与其对抗末日，不如让末日将机灵族毁灭。我们怎么可能纵容那些背叛族群的家伙。所以我们将它们全部流放了。”
止冬欣慰地点点头，觉得机灵族果然不同凡响。
一般的生命体遇上患有狂焰症的同类，还没靠近就会被对方的气势同化，乃至吞噬。这种来自大虚无根源处的疾病，曾经靠着人传人的方法影响了无数种族的命运。
但机灵族竟然能够维持住理智，足以见得它们疯狂的理智胜过了理智的疯狂。
“也就是说，你们当时杀死创世巨蛇，并非出于狂焰症的影响，而是你们的祖先在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
“以我们当时对虚无的认知程度，那的确是最优解。但后世经历了更多的我们回过头来就能发现，那个计划粗糙简陋，还留下了数不清的后患。”毛球诚恳答道，“我们从不后悔。因为是那个错误的决定，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没有人能完全肯定，倘若当时的机灵族采取了更优的策略，就一定能有更好的结果。”
“你看的还真开啊。”止冬也越发对机灵族产生了兴趣。
“所以，你以恶魔水晶为燃料，制造出一团黑焰，是想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狂焰症的本质。”
恍惚间，毛球看到那团黑焰在自己的眼眸里燃烧。可当它睁大眼睛，黑焰依然默默地消耗着恶魔的尸体。
“所以你到现在仍然坚持狂焰症不会感染意志坚定之人的看法吗？”
“我刚刚患上狂焰症了？”
“你不仅短暂地患上了狂焰症，我还帮你把狂焰症从灵魂里取了出来。”
“怎么做到的？”比起关心自身的安危，毛球对未知的知识表现出了危险的好奇心。
而这，也是它能够患上狂焰症的契机。
“我能做到这点，因为狂焰症根本不是你们机灵族解析出来的那样，是大虚无意志对众生的诅咒，是无法治疗的。
它的本质，不过是一位落魄已久的古老神明，利用虚无的有趣机制弄出的一点小把戏。不想感染狂焰症的人，永远不会被感染。而想要感染狂焰症的人，一旦开始做出超出常理的举动，狂焰症就会加速将他推入绝境。”
“你的意思是，狂焰症并没有改变人们的命运。它只是加快结果的到来，加剧事件的严重性？”
“没错。”止冬打了个响指，那个被机灵族视为不可治愈的绝症便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具体来讲，狂焰症的本质就是域势在生命个体上的具象化体现。感染了狂焰症，也就决定了这个个体在该领域之中占据了更大的权重，对整个区域的影响力也会更大。
而根据域势守恒定理可知，个体上多出来的域势，那么群体上就会少一些域势。而那些能够成为主角的狂焰症患者，一般是由世界来承担代价。
但是，若世界注定被更强大的外力毁灭，集中全部力量创造出来的一位超凡脱俗的个体，又能打破连世界意志都无法对抗的宿命吗？”
“原来是这样吗。”被一语点醒的毛球瞬间想明白了曾经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怪事。
就比如，为什么每当世界末日之时，狂焰症患者尤其多。那是世界意志为了自救而做出的努力。循规蹈矩的方法没办法改变现状，世界意志必须寻求突破。
为什么那些被机灵族奴役、驯化的种族中，总能诞生出逆天改命之人。那是一整个族群牺牲了在世界线中的权重比，换来的一位绝世天才。可这样依然无法改变结局。
天才死后，那些叛逆的种族再度沉沦，甚至比以往失去了更多反抗的意志，变得更加懦弱。用不了几代人，它们就会被机灵族高等文明的熏陶，被同化，成为机灵族文明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