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捏出水来。所有人都石化了，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撼表情包。
打破这诡异沉默的，是一声带着明显不服气和委屈的喊叫。
“有钱了不起啊！！”端木璇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柳辞就是一通输出，“包飞机？显摆你们家有钱是吧？我们…我们是出来玩的，是体验生活的！坐民航怎么了？挤火车怎么了？那才是旅行的乐趣！你包个飞机，呼啦啦一群人过去，跟…跟旅行团暴发户有什么区别？！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同意！”
她一通输出，胸口起伏，最后斩钉截铁地总结：“反正，我不同意！我和梁安还有浅浅，就要按原计划去青禾古镇，坐大巴！住民宿！体验风土人情！”
她说完，气呼呼地坐回沙发，抱着胳膊，扭过头去不看柳辞。
洛浅浅没有说话，她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在柳辞、端木璇和我之间来回逡巡，似乎在飞快地权衡着什么。
柳辞的提议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直击痛点，解决了所有冲突。只是…这方式，未免太过于“降维打击”。
小锦则怯生生地拽了拽梁诺的恐龙睡衣袖子，小声问：“诺诺…这个富婆姐姐…是谁啊？她…她真的能包飞机嘛？像电视里那样？” 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
梁诺的表情也很精彩。
她一直对柳辞没什么好感，觉得她太精明，心思太深。此刻，她看着柳辞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手解决了一个小问题的姿态，再看看自家哥哥那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模样，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
听到小锦问，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声音干涩：“嗯…她家…是挺有钱的…据说是开大公司的。”
语气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我这时才从“包飞机”三个字的核爆级冲击波中勉强回神，感觉嗓子眼发干：“柳…柳辞，这…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包机？那得花多少钱？太…太夸张了！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要去的地方还不一样，飞来飞去的，多麻烦啊，我觉得…”
柳辞抬手，用一个简单的手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我的发言。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端木璇气鼓鼓的侧脸，又落在我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麻烦？花钱？这些是我的问题，不需要你操心。”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气场全开：“既然端木璇小朋友坚决反对我的提议，认为没有“乐趣”，那么，我请问在座各位，除了“包机”这个你们认为“没意思”的方案，谁还有更好的、能同时满足所有人行程且不冲突的，切实可行的建议？”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刚想张嘴的端木璇身上：“端木小朋友，你有吗？”
端木璇张了张嘴，梗着脖子想说什么“总能想到办法的”，但在柳辞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视下，她发现自己脑子里确实一片空白，除了“死磕青禾古镇”外，根本拿不出任何能说服其他人，尤其是说服柳辞改变行程的计划。
她憋得小脸通红，最终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把脸扭得更开。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权衡利弊的洛浅浅开口了。
她放下茶杯，脸上恢复了那种学生会会长式的、带着点从容的笑容：“柳辞同学，虽然你的方式…嗯，比较特别。”她斟酌着用词，“但不得不说，这是目前唯一能完美解决所有冲突的方案了，我们文学院的素材拍摄，其实不一定非要去青禾古镇，就像柳辞同学说的，找一个兼具古韵和自然风光的地方，比如…云南的丽江古城周边，或者江南的某个水乡小镇，配上壮丽的自然景观，素材可能更有冲击力，也更符合“古韵新声”的主题。”
她看向柳辞，语气带着合作意味：“只要能有符合要求的拍摄地，并且保证拍摄时间，我个人…接受柳辞同学的安排。毕竟，项目能顺利完成才是最重要的嘛。”
她巧妙地给自己和文学院找到了台阶，也变相认可了柳辞的“钞能力”解决方案。
端木璇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浅浅：“这，这不对吧?浅浅！你…你怎么也…？！”
她感觉自己被世界“背叛”了。
洛浅浅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压低声音：“璇璇呀，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包机哎！豪华酒店哎～全程VIP待遇哎！这不比挤大巴住民宿香嘛？素材还能拍得更高级，稳赚不赔诶！”
她朝端木璇眨眨眼，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端木璇看看洛浅浅，又看看柳辞，再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我，小脸上写满了挣扎。
她心里清楚，洛浅浅说得对，这确实是唯一能“保全”她和洛浅浅项目、又不用跟柳辞彻底撕破脸的办法。只是…这种被“金钱”碾压的感觉，让她非常、非常的不爽！而且，梁安也要一起去…和柳辞一起…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闷闷的：“…好吧，为了项目…我…我也同意。” 但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被迫签了不平等条约。
“至于妹妹和小锦……”柳辞的目光转向两个小姑娘，语气难得地柔和了一丝，“你们想去景德镇玩陶艺，当然可以，行程结束后，飞机送你们过去。或者，如果你们想先去，我让助理给你们订最早的机票和最好的陶艺体验课程，费用我出，人多一起玩，确实更有意思。”
她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小姑娘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诺和小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惊喜和“还有这种好事？！”的懵圈。小锦更是激动地抱紧了兔子玩偶，连连点头：“谢谢富婆姐姐！哦不，柳辞姐姐！”
大局已定。
柳辞满意地点点头，雷厉风行地站起身：“好了，既然都没异议了，那么，大家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带上必需品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今天晚上…嗯，八点，学校南门集合，有车送我们去机场。” 她拿出手机，似乎已经开始联系助理，“具体目的地，稍后通知你们。”
她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梁安，你跟我来一下阳台。”
我如同提线木偶般，在端木璇复杂的目光、洛浅浅看好戏的笑容、以及小锦崇拜的眼神中，跟着柳辞走向狭小的阳台。
阳台门关上，隔绝了客厅的视线，初秋微凉的风吹拂着。
“柳辞，这…会不会太麻烦了？而且…” 我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仿佛掌控一切的大小姐，心里充满了不真实感和巨大的压力，“这得花多少钱？还有安排这么多人，不同的需求…太兴师动众了。”
柳辞背对着我，看着楼下小区的绿化，侧脸在晨光中显得线条分明。
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在客厅里低沉了一些。
“你别多想。”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我，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既然放假了，就好好放松一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些事情…”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接着说道。
“至于钱和安排，你更不需要操心。我是柳家的大小姐。”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和疏离的弧度，“虽然跟家里的关系…你也知道，差到极点，但该有的权利和待遇，我还没那么清高到拒绝不用。调用一架飞机，安排几个行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你就当…是沾了我的光，享受一次VIP假期吧。”
她的话里透着一股复杂的信息：与家族的对抗、对自身资源的清醒认知、以及一种…近乎施舍般的“照顾”。这让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我沾她的光？我梁安什么时候需要靠女人、靠别人的“待遇”来安排假期了？
可看着柳辞那平静却不容反驳的眼神，再想想客厅里那一团乱麻被她三言两语就梳理顺畅的现实…我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安抚的意味：“好了，去收拾吧，晚上见。”
说完，她拉开阳台门，径直走回客厅，对还在消化信息的众人点了点头：“我先去处理些事情，晚上八点，雪城大学南门，别迟到。”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留下客厅里一群神色各异、心思复杂的人，以及阳台上，对着楼下柳辞走向豪华座驾背影发呆、心情更加五味杂陈的我。
这个假期…还没开始，就已经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